成都的黄昏被染成了血色。
黄权站在城楼上,铁甲上沾满了尘土与干涸的血迹,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满是箭痕的城楼上。他眯起眼睛,望向城外连绵不绝的敌军营帐。刘封的大军今日从辰时开始便以霹雳车投掷巨石,冲车撞击城门,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此时荆州军的营寨升起袅袅炊烟,看起来竟有几分安宁祥和,让他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
不对……黄权喃喃自语。
黄大人,今日敌军又退了。城门守将盛勃走到黄权身旁,声音沙哑。
黄权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城下那片狼藉的战场。今日刘封大军,霹雳车不断抛射石弹,冲车也在持续撞击城门,这会确实退去了,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天的例行公事。城墙上插满了箭矢,守军的箭囊却已经空了大半。
不对劲。黄权低声道,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刘封若是真要攻城,为何不派大军强攻?今日看似攻势凶猛,实则只是消耗我们的箭矢和滚木礌石。
公衡,你在看什么?郑度踩着满地的碎砖走来,文士袍外套了件皮甲,官袍下摆沾满血渍。
公量!黄权若有所思,敌军今日看似攻势凶猛,实则未尽全力。霹雳车砸了一日,冲车撞门声势浩大,但城下大军却未真正攻城,我军弓弩稍有密集,他们就停下攻击。
郑度望向城外,若有所思地捋着胡须,确实古怪。确实蹊跷。刘封用兵向来诡诈,此番作为,必有深意。
夕阳西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突然二人同时望向城墙根处。暮色中,几只老鼠正从墙缝里惊慌逃窜。
地下。郑度突然抓住黄权的手腕,《墨子·备穴》有载,攻城者常……
掘地道而入?黄权瞳孔骤缩。他猛地转身,城砖上未干的血迹在官服上蹭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郑度轻声道,声音却如重锤敲在黄权心上,昔日曹操破邺城、攻寿春,皆用地道之计。刘封表面佯攻,暗地里可能正在挖掘通向城内的地道。
黄权猛地握紧拳头,指节发白。他想起今日敌军攻城的节奏——霹雳车和冲车的轰鸣恰好能掩盖地下的挖掘声。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报——一名哨兵急匆匆奔上城楼,一队荆州军向我西门移动,似要夜袭!
黄权与郑度交换了一个眼神。沙摩柯的夜袭来得太过凑巧,既为扰敌、又是为了分散守军注意力。
传令下去,黄权迅速做出决断,每段城墙多设火把,务必灯火通明。弓箭手准备,敌军进入射程后乱箭射回。其余将士堵住耳朵休息,不得妄动!
盛勃领命而去。郑度低声道:沙摩柯夜袭必与地道有关?
不错。黄权冷笑,刘封想让我们疲于应付夜袭,无暇顾及地下动静。
郑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古有地道攻城之法,战国时墨翟守城,曾以瓮听地,以防敌军挖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