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任坐骑的前蹄重重踏过金雁桥西岸松软的泥土时,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沿着他的脊椎猛地窜上头顶。战场喧嚣依旧,但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死寂感,如同无形的蛛网,骤然笼罩了他身后那片刚踏过的土地。
“吁——!”张任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不安的嘶鸣。他霍然回首,瞳孔瞬间收缩!
就在他中军主力刚刚踏过金雁桥的刹那,桥头方向,异变陡生!
两侧看似平静的矮坡后,如同沉睡的地龙骤然苏醒。左翼,黄叙一袭亮银甲胄,在阳光下骤然闪现,如同撕裂乌云的闪电!他手中那厚背长刀寒光凛冽,刀锋斜指大地,蓄满了劈山断岳的力道!右翼,张南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耸立,手中长矛映着天光,矛尖闪烁着致命的寒芒。
杀——!”两股蓄势已久的洪流,伴随着山崩海啸般的怒吼,从侧翼狠狠楔入了正在涌过桥头的蜀军队伍!铁骑冲撞,步卒绞杀,瞬间将蜀军的后队拦腰截断!
“中计!”张任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他猛地拨转马头,对着后方混乱的部众嘶声咆哮:“退!速退!退过桥去!”声音因惊怒而尖利变形。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几乎就在他发出命令的同时,金雁桥的方向,传来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
“轰隆——!”
仿佛支撑天地的巨柱崩塌。浓烟裹挟着无数碎裂的石块,轰然砸入下方浑浊湍急的河水之中!
张任如遭雷击,僵在马上。桥断了!退路已绝!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下意识地猛提缰绳,战马前蹄腾空,欲向北岸冲去,那里似乎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目光所及,北岸的景象让他的心彻底沉入冰窟。对岸,赵和早已率军严阵以待。一排排森然的长矛如钢铁荆棘般密集挺立,在黯淡的天光下反射着冰冷的死亡光泽。弓弩手引箭待发,箭头寒芒点点,牢牢锁定了南岸这片已成绝地的河滩。无声的肃杀之气,隔着宽阔的河面,如同无形的铁幕,沉沉地压了过来。任何试图泅渡的举动,都无异于主动撞向那堵由箭矢和矛尖构成的死亡之墙。
退路已断,北岸不通。张任血红的双目扫过四周,只剩下南面!南面是低洼的河滩,更远处,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在秋风中摇曳起伏的芦苇荡,如同沉默的黄色海洋,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