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冷笑一声,出言讥讽:黄公衡此言,是要离间汉室宗亲之情?他转向刘璋,声音陡然提高:左将军千里赴援,某些人却横加阻拦,莫非是要助张鲁成事?实乃祸国之言!
黄权须发皆张,却见刘璋已面露赞许之色。
张松趁势进逼:主公明鉴!当今天下,曹操挟天子而令诸侯,张鲁在北虎视眈眈,正当同心协力之时。刘备以宗亲之义,不远千里前来相助,我等若猜忌防备,岂不让天下义士心寒?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满堂文武,届时益州孤立无援,才是真正危害益州啊!
刘璋抚掌称善:子乔所言极是。刘备既来相助,我当以诚相待。传令下去,备……
黄权怒道:“主公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刘璋拍案怒斥:吾与玄德同为汉室宗亲,汝竟敢妄加揣测?
黄权悲愤交加,竟扑上前去,以口咬住刘璋衣袍,含泪泣血:主公若去,必遭不测!臣宁死不敢放行!
放肆!刘璋大怒,猛拽衣襟,衣袍一声撕裂。黄权仍不松口,竟被扯落两颗门牙,满嘴鲜血淋漓。左右侍卫见状,急忙上前将他拖出,阶前血痕蜿蜒如蛇。黄权犹自挣扎哭喊:主公!主公啊——!声嘶力竭,回荡在殿堂之中。
刘璋拂袖怒道:拖下去!随即对张松道,休要理会这等迂腐之人,速去准备车驾,我要亲赴涪城相迎!
殿外,被侍卫架出的黄权突然仰天大笑,染血的牙齿在阳光下格外刺目:益州将亡!益州将亡啊!
张松躬身应诺,嘴角却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刘璋正欲启程,忽听阶下一声疾呼:主公若不听黄公衡忠言,执意前往,是自投死地也!众人望去,只见建宁俞元人李恢伏地叩首,额前已见血痕。
李恢声泪俱下:古语云君有诤臣,父有诤子。黄公衡血谏在前,主公岂能充耳不闻?刘备枭雄之姿,若容其入蜀,无异于引虎入门啊!
刘璋勃然大怒,拍案喝道:玄德乃吾宗兄,岂会加害于我?再有妄言者,立斩不赦!左右武士当即架起李恢拖出殿外。
张松趁机进言:今蜀中文官只顾家小,武将骄纵难驯。若无刘皇叔相助,外有张鲁犯境,内有豪强生乱,必是败亡之局。刘璋转怒为喜:子乔深谋远虑,正合吾意。
次日清晨,刘璋车驾行至榆桥门,忽见城门上悬着一个人影——从事王竟用麻绳将自己倒吊在城门梁上,左手高举谏章,右手持利剑,厉声喊道:主公若不听谏,臣便割绳坠死!
侍从取来谏章,上面赫然用血书着:
益州从事臣王累,泣血恳告: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昔楚怀王不听屈原之言,会盟武关,终为秦所囚!
今主公轻离成都,迎刘备于涪城,恐有去无回!
若能斩张松于市,绝刘备之约,则蜀中幸甚,主公基业亦幸甚!
刘璋阅毕,脸色阴晴不定。
张松见状,立刻高声道:“王累妖言惑众,欲坏主公大计!”
刘璋咬牙,挥手喝道:“不必理会,继续前行!”
城楼上,王累仰天悲啸:益州亡矣!臣今日以死明志!剑光闪过,绳索应声而断,一道身影如断线风筝般坠下,在青石板上溅开刺目的血花……
榆桥门下血痕新,铁索高悬尸谏臣。
折齿黄权终易主,断头王累不降人。
锦江夜涌孤臣泪,剑阁云埋故国春。
莫道益州无义士,城门颈血溅君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