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范突然醒悟：所以军姿训练……
正是要你们练就这份定力。刘封的剑尖轻点每个少年的胸口，当箭矢擦着耳朵飞过时，当鲜血从伤口涌出时，你们的身体必须比思维更懂得——他忽然收剑，在脖颈处比划，活下来的，永远是能控制每一寸肌肉的人。
校场陷入死寂，只有北风卷着残雪掠过少年们绷紧的脊背。远处箭靶区的草人身上，密密麻麻插满了昨日的训练箭。
训练结束，少年们瘫坐在校场边的篝火旁，一个个揉着酸痛的腿脚，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刘封走过来，往火堆里扔了块松脂，火焰一声蹿高，映红了众人的脸。
怎么，都蔫了？他轻笑，要不要听个故事？
张苞立刻来了精神：什么故事？
桃园结义。
少年们的眼睛瞬间亮了。
校场篝火噼啪作响，少年们围坐一圈，刘封手持一根树枝，拨弄着火堆，火星飞溅。
中平元年，涿县出了一个英雄。他缓缓开口，此人不甚好读书，性情宽和，寡言少语，喜怒不形于色。然胸有大志，最爱结交天下豪杰。
刘琮眼睛一亮：是叔父么？
刘封点头：正是。
他生得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刘封顿了顿，中山靖王之后，却家贫，幼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以贩履织席为生。
什么？刘琮瞪大眼睛，叔父卖草鞋？
刘封笑了笑：不错。想众叔父谁不以穿得刘氏祖传草鞋为荣？
后来父亲娶了县中杜氏为妻，夫妻二人，一个织席贩履，一个纺纱织布。刘封微微一笑，他曾说——吾妻当垆纺纱，素手裂帛声如裂玉。
少年们听得入神，张苞忍不住问：那大伯后来怎么起兵的？
刘封目光扫过众人：那时黄巾贼乱，天下动荡。他虽有雄心，却无兵马。直到有一天，他在涿郡遇到了两个人——
一个红脸长须，推着一车绿豆叫卖。刘封抬手比划，此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威风凛凛。
关兴一拍大腿：这不就是我爹吗？
众人哄笑，刘封也笑了：不错。
另一个，豹头环眼，在集市上卖猪肉。刘封继续道，此人身长八尺，声若巨雷，势如奔马，脾气火爆，却最重义气。
关凤眼睛一亮：三叔！
刘封点头：正是。三人一见如故，在张飞家的桃园里，摆下香案，结为兄弟。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带着众人回到那桃园之中——
他们跪地立誓：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篝火映照下，少年们屏息凝神，仿佛亲眼目睹了那场结义。
后来呢？黄舞蝶忍不住问。
后来？刘封嘴角微扬，他们得了中山商人张世平、苏双相助，获赠良马、粮草，还有镔铁千斤。
玄德命人打造雌雄双股剑，云长铸青龙偃月刀，又名“冷艳锯”，重八十二斤，张飞造丈八蛇矛。刘封目光灼灼，三人带着乡勇，剿黄巾、战吕布、抗曹操，一路血战，方有今日基业。
少年们听得热血沸腾，眼中闪烁着向往的光芒。
但你们知道吗？他忽然话锋一转，他们最初练兵时，也曾像你们一样，觉得队列枯燥，觉得军姿无用。
可正是这些最基础的训练，让他们在战场上活了下来。
篝火噼啪作响，少年们沉默着，但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刘封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明日继续。
这一次，回答他的，是整齐而坚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