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当也愤然道:吾等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受这屈辱!在座将领齐声附和,一时间厅内金铁交鸣,杀气凛然。
周瑜目光扫过一张张坚毅的面庞,看到程普甲胄上未愈的箭伤,黄盖虎口处厚厚的老茧,韩当额角狰狞的刀疤——这些都是为江东基业留下的印记。
诸位将军都是这个意思?周瑜沉声问道。
话音未落,黄盖突然以掌击额,发出的一声脆响:吾这颗头颅可以不要,但绝不能向曹贼低头!
其余将领纷纷拔剑出鞘,寒光映得满室生辉:誓死不降!
周瑜霍然起身,终于露出真心:好!实不相瞒,我正欲与曹操决一死战,岂会投降?
他走到军事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赤壁位置:诸位先回营整军,待我明日面见主公,自有破敌良策!
送别众将时,夜空正飘起细雨。周瑜站在檐下,望着将领们雄壮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
他伸手接住几滴雨水,轻声自语:这场东风,来得正是时候……
送走程普等将领后,檐下的雨帘尚未断绝,府前又传来文士们细碎的脚步声。侍从湿着衣襟来报:诸葛瑾、吕范等诸位大人求见。周瑜抖了抖衣袖上的雨珠,整肃衣冠迎了出去。
只见诸葛瑾等人撑着油纸伞,衣袂被雨水打湿大半,却仍保持着文士的儒雅姿态。众人入内相互见礼后,诸葛瑾轻抚衣袖上的水渍,谨慎开口:舍弟孔明从江夏来,言刘豫州欲与东吴结盟抗曹。朝中文武各执一词,在下因有亲属之嫌,不便多言,特来请教都督高见。
周瑜把玩着案上的青瓷茶盏:依子瑜之见,该当如何?
诸葛瑾与吕范交换了个眼神,低声道:以在下浅见,若降可保一方安宁,若战……恐胜负难料。话音未落,茶盏与檀木案几相触,发出清脆的声。
诸位且宽心。周瑜嘴角含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明日府议,自有公论。送走这批文官时,檐角铜铃在风中叮当作响,仿佛在应和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雨势稍歇,府门还未及掩上,又闻铠甲铿锵之声。吕蒙、贺齐等少壮派将领带着一身水汽大步踏入,军靴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众人刚落座就争论起来:
曹操欺人太甚,当决一死战!
我军水战无敌,何惧曹贼?
但敌众我寡,需从长计议……
未战先怯,岂是大丈夫所为?
周瑜冷眼旁观这场争论,待双方面红耳赤之际,突然拍案道:诸位不必再争!案上笔架应声而倒,朱砂溅落在军事地图上,宛如鲜血染红了长江。明日主公府上,自有定夺。
送走最后一批访客时,三更鼓正好敲响。周瑜独立中庭,望着云缝中若隐若现的残月,忽然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冷笑。侍从闻声抬头,只见都督的侧脸在月光下忽明忽暗,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竟冷如寒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