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纹丝不动,连呼吸都未乱分毫:丞相明鉴。强攻之下,玉石俱焚。届时荆州民心尽失,我军即便夺得空城,又有何益?
帐中空气仿佛凝固了。程昱看见一滴冷汗顺着刘晔的鬓角滑下,但这位谋士的声音依然平稳:不如先遣使劝降。若刘备归顺,丞相既得仁义之名,又可不战而取荆州;若其顽抗,再动刀兵亦不失大义。
剑尖微微颤动,在刘晔皮肤上压出一道浅痕。良久,曹操突然地收剑入鞘:好!就依子扬之见。他转身时玄色披风扫过灯焰,在帐幔上投下巨兽般的阴影:你亲自去告诉刘备,这是本相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刘晔躬身领命时,余光瞥见荀彧微微颔首。帐外,十万大军的铁蹄声暂时停歇,夜风送来远处白河的水声,仿佛命运的潮汐正在转向。
襄阳城头的青砖被正午的太阳晒得发烫,诸葛亮站在字大旗下,羽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刘备扶着城墙,眯眼望向北方——远处尘土飞扬,隐约可见曹军旗帜。
来了。诸葛亮突然合拢羽扇,在掌心轻轻一敲。
城门下果然出现一骑,马蹄声不急不缓。刘晔身着褐色布衣,腰间只悬着一枚铜印,倒像个寻常文吏。守城士兵检查他随身物品时,发现除了节杖,就只有一囊干粮和半壶清水。
议事厅内,侍从刚奉上茶汤,刘晔便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玄德公,这是曹丞相的亲笔信,丞相有意化干戈为玉帛。
刘备展开一看,眉头越皱越紧。信中详细列出曹军兵力部署:八路大军合计八十万人,不仅许诺荆州牧之职,更以天子名义担保其安全。
丞相说了,刘晔抿了口茶,只要玄德公开城归顺,不仅既往不咎,还可表奏朝廷,封为荆州牧。
好个曹孟德!诸葛亮突然冷笑,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倒打起天子的旗号来了?羽扇直指刘晔,子扬身为汉室宗亲,不思报效朝廷,反倒为虎作伥,可对得起高祖皇帝?
刘晔面不改色:孔明先生此言差矣。如今天下大乱,丞相辅佐天子平定四方,正是为了汉室江山。
放屁!张飞拍案而起,茶盏翻倒,茶水在地图上洇开一片,曹贼欺君罔上,也配谈汉室江山?
刘备抬手制止张飞,沉声道:烦请使者回复曹丞相,刘备虽不才,却不敢负天下人之望。新野百姓既托付于我,岂能为一己安危而负之?
刘晔还要再劝,刘备亮已起身送客:子扬请回吧。告诉曹丞相,若要取荆州,且看他的霹雳车快,还是我的连弩利。
刘晔叹道:玄德公,何必执迷?曹公势大,丞相雄踞八州,你等困守一州,终究难逃一败。
诸葛亮冷笑,当年高祖不过一亭长,终成帝业。今日玄德公仁义布于四海,岂是曹贼可比?
那城中百姓呢?刘晔反问,一旦城破,玉石俱焚,孔明忍心?
刘备眼中寒光乍现:正因不忍,才更不能降!子扬可还记得董卓之乱?今日曹贼比之董卓更甚!
唇枪舌剑,直到东方泛白。最后刘晔长叹一声:既如此,晔告辞了。他日沙场相见,望孔明莫怪。
曹军何时发动总攻?诸葛亮突然喊道。
刘晔摇头:这要看玄德公的选择。他从袖中取出一小卷羊皮,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曹仁的先锋军三日后抵达樊城北郊。
诸葛亮接过羊皮。
保重。刘晔最后说了一句。
天光微亮时,刘晔单人独骑离开襄阳。刘备、诸葛亮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