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浪并未因“归处”的沉默而平息,反而在某种力量的推波助澜下愈发汹涌。网络上充斥着看衰的论调,几个原本有意向与“归处”洽谈商业合作的品牌方也发来了措辞谨慎的暂缓沟通函。甚至连街区里一些合作的匠人,眼神中也开始流露出疑虑和不安,私下里的议论渐渐增多。
议事堂内,应对小组的晨会气氛压抑。贾长安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唐乐知反复刷新着舆情监测数据,眉头紧锁。秦望舒面前摊着写了一半的数据报告,却久久未能落笔。官方渠道的沉默,似乎正被外界解读为“默认”和“理亏”。
“难道我们真的只能这样被动挨打?”贾长安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就在这时,周雯和小军并肩走了进来。两人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激动或惶恐,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点决绝。
“贾总,青瓷姐,”周雯率先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匠人之间商量了一下。外面的人说得再热闹,不如让东西自己说话。”
小军接过话头,他手里拿着一个朴素的木盒:“我们打算,在街区中心,搞一个‘开放式工坊’。就现在,原定今天的所有预约和展示照常进行,但我们所有匠人,会同时在各自的工坊区域,公开进行创作。不设防,不解释,谁想看,谁想来问,都可以。我们做什么,怎么做,为什么这么做,全都摊开来给人看。”
这个提议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负面舆论发酵的高峰期,不仅不避风头,反而将最核心的创作过程完全公开?
“这……太冒险了吧?”唐乐知有些迟疑,“万一有人刻意捣乱,或者提出尖锐刁难的问题……”
“怕什么?”小军昂起头,眼中是昨日在木作展演时那股执拗的光,“我们的手艺是真的,心里没鬼!他们不是说我们内部混乱、理念分歧吗?那就让他们看看,在活儿面前,我们是不是还能坐在一起,互相递工具,讨论怎么下刀更好看!让他们看看,长安哥为了给我们找更好的木料跑了多少山路,青瓷姐为了调和釉色在窑口守了多少个通宵!这些,光靠嘴皮子编得出来吗?”
周雯也轻轻点头:“信任碎了,光靠说捡不回来。但我们一针一线、一凿一刻做出来的东西,它们不会骗人。”
苏青瓷静静地听着,眼底那层寒霜似乎在慢慢融化,泛起一丝微澜。她看向贾长安和秦望舒,用目光征询他们的意见。
秦望舒沉吟片刻,缓缓道:“或许……这是一个办法。真正的实践本身,就是最有力的理论反驳。当公众的注意力从那些被剪辑的‘内部言论’,转移到真实的、正在发生的创造过程时,谣言的力量自然会减弱。这是一种……以静制动,以实破虚。”
贾长安掐灭了手中的烟,重重吐出一口气:“妈的,豁出去了!与其被唾沫星子淹死,不如真刀真枪亮出来!我同意!所有后勤保障我来协调,确保开放式工坊期间秩序和安全!”
决定一旦做出,行动便雷厉风行。消息通过“归处”的官方渠道简单发布,没有辩解,只有一句:“今日,所有工坊开放,我们在,手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