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滚出去!”陌尘指着门口,声音冷厉决绝,压抑的怒火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冻结了。
桌下的小狐狸吓得一哆嗦,差点叫出声,死死咬住自己的尾巴。
“你!”君笙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直呼其名惊得瞳孔骤缩,随即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冲头顶。
他“唰”地站起来,脸色铁青,眼神阴鸷地盯着那剧烈晃动的围帽纱帘:“公子尘!
你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上。”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带着浓烈的占有欲和未解的疑团:“否则,你看我睡不睡你!
操——装什么清高?装什么矜持?在这地方挂牌的,骨子里不都一样?
我倒要看看,你这围帽底下,到底是金枝玉叶,还是…放荡不羁。”
狠话撂下,君笙带着满腹的惊疑、愤怒和一丝被戳破心思的狼狈,狠狠一甩袖,将门摔得震天响,大步离去。
房间里死寂一片。
过了好几秒,桌子底下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月尘变回人形,脸色煞白,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小陌,他…他是不是认出你了?他刚才那眼神好可怕!”
陌尘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围帽下的脸色想必也是难看至极。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月尘的话,只是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用力按着眉心。
君笙…你果然还是这样。
什么都想要,却什么都不肯真正抓住。
你凭什么…凭什么再来搅乱我的心?
就在这时,房门“砰”地一声又被踹开。
沈飞烟叉着腰站在门口,柳眉倒竖,活像个讨债的夜叉:“吵什么吵,摔什么门。
门板不要钱啊?公子尘,还有你。”
她指着刚变回人形惊魂未定的月尘,
“你们俩,刚才是不是把君公子气跑了?那可是一掷千金的主顾。
知道这损失多大吗?精神损失费,我的门板损失费。
还有君公子下次可能不来了的潜在损失费。”
她眼珠一转,噼里啪啦开始算账:“刚才那一下,算你们头上,再加…再加五百两,黄金。”
月尘一听,瞬间忘了害怕,跳脚道:
“五百两黄金?沈飞烟你抢钱啊!
门明明是他摔坏的。”
“在我地盘上坏的就是我的损失!
你们引起的,你们赔钱。”
沈飞烟理直气壮,手指都快戳到月尘鼻子上了:“没钱?没钱就给我老实待着。
公子尘,今晚的曲目单给我好好准备,要是再气跑一个客人,我就把你这‘清冷沉稳’的贵人拿去接客。”
她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气呼呼地转身,边走边嘀咕:“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我的钱啊…”
房间里再次剩下两人。
月尘看着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陌尘,小心翼翼地蹭过去:“小陌…你…你还好吧?那个混蛋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陌尘依旧沉默,只是透过围帽的薄纱,望向君笙离去的方向,那冰冷的目光深处,翻涌着无人能见的复杂暗流。
修罗场暂时落幕,留下的,是更深的猜忌、未消的怒火,和一个财迷心窍的沈姑娘精打细算的账单。
君笙在青桑城街上晃悠,凌书和凌玉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少主!可算找到你了!”凌书抹了把汗。
凌玉叉着腰:“少主不是说再也不来人界了吗?怎么偷偷摸摸就下来了?
害我们好找!”
君笙瞥了他们一眼:“你们俩跟来干嘛?仙宫没事做了?”
凌书嘿嘿一笑:“君主特别吩咐,在人界贴身保护您,可别赶我们走。
看这是什么?”他献宝似的掏出个不起眼的小布袋。
君笙嫌弃地看了一眼:“这么小,能装下什么?一粒米?”
凌书得意:“少主这就外行了!这是人界修士的储物袋,看着小,里面能装下一个库房!”
君笙不以为然:“哦。”
凌玉凑近,神秘兮兮:“少主就不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君笙挑眉:“有什么?快说。”
凌玉掰着手指数:“三百万黄金,十万两银票,百万灵石。
十瓶上品丹药,十把厉害法器。
怎么样,够不够您在人界横着走?”
君笙眼睛瞪圆了:“嚯!你们是去打劫国库了还是当山大王了?
哪个冤大头能给这么多?”
凌玉:“猜猜?”
君笙想了想:“今朝?他抠得要死,不可能。”
凌书:“错了!”
凌玉:“再猜?”
君笙:“玄丹宗那俩兄弟?看着也不像有钱的主儿…”
凌玉凑到君笙耳边,压低声音:“是白川仙君给的!”
君笙一脸不信:“白川?他就一仙宫大夫,穷得很,不可能。”
凌书赶紧解释:“少主您消息落后了。
白川仙君现在可了不得,不光管治病,还管着仙宫飞升台呢!那油水…啧啧。”
凌玉补充:“白川仙君说了,这是他欠您的。
让您在人界千万别委屈自己,有什么需要尽管提,这袋子您务必收下。”
君笙这才点点头:“算他还有点良心,知道雪中送炭。
你们俩要是有他一半会来事儿,本少主睡觉都能笑醒。”
凌书委屈:“少主,我们千辛万苦给您送‘炭’,连句谢谢都捞不着?”
君笙斜眼看他:“谢谢?我对你说谢谢?你受得起吗?不怕折寿?”
凌玉赶紧打圆场:“少主息怒,您接下来想去哪儿?需要我们干嘛?”
君笙摩挲着储物袋,眼神飘向幽兰居的方向:“去幽兰居。
我想给那位公子尘赎身。”
凌玉惊讶:“赎身?那…那陌尘公子呢?少主,您总不能把两位公子都带在身边吧?”
凌书也挠头:“是啊少主,您这…您选哪个啊?”
君笙一脸正色:“替他赎身怎么了?
我是看他气质出尘,不该困在那种地方,想还他自由。
又不是要逼他跟我。
思想别那么龌龊。”
凌书小声嘀咕:“少主您要哪天发现真喜欢上这位公子尘了,那陌尘公子是不是不要了……”
君笙立刻打断:“不要?让给那只骚狐狸?想都别想!门儿都没有!”他语气斩钉截铁。
三人溜达到幽兰居门口。
大白天的,大门紧闭。
“你们两个,去城西那个破道观等我。”君笙吩咐。
凌书坏笑:“少主,您不会又打算爬窗户偷偷进去吧?”
凌玉一把捂住他的嘴:“少听他胡说八道!少主您忙您的,需要我们帮您…望望风不?”
君笙不耐烦地挥手:“赶紧走,你们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别在这儿碍眼。”
凌书凌玉对视一眼,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附近回廊的阴影里。
君笙左右看看没人,熟练地一个瞬移,悄咪咪地出现在千秋阁三层的窗户外。
他刚想伸手去推那扇雕花木窗。
“哟!我说今儿个窗户外头怎么阴风阵阵呢!
原来是君公子大驾光临啊!” 一个尖利带笑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吓得君笙差点从三层栽下去。
君笙僵硬地转过身。
沈飞烟抱着胳膊,倚在回廊柱子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活像逮着耗子的猫。
“沈…沈姑娘。”君笙努力维持镇定:“白日来访,叨扰了。”
沈飞烟走近几步,上下打量他:“叨扰?我看是图谋不轨吧?
大白天的,放着正门不走,专挑窗户下手?
君公子这‘偷香窃玉’的功夫,练得挺熟啊?”
她故意把“偷香窃玉”四个字说的很大声。
君笙脸有点热,强辩道:“沈姑娘慎言,我是有事找公子尘商议。”
“商议?”沈飞烟夸张地拔高音调:“隔着窗户商议?
君公子这议事的法子可真新鲜!
怕不是想商议点见不得人的‘体己话’?还是说……”
她拖长了调子,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君笙:“您觉得我家公子尘是那种白日里就随便放人进屋内、任人‘商议’的轻浮之人?
您这是在侮辱谁的人品呢?”
君笙被噎得够呛:“你,你胡说什么。
我绝无此意,公子尘品性高洁……”
“品性高洁?”沈飞烟打断他,叉腰冷笑:“你看着也是个品性高洁的客人,怎么会像做贼一样爬窗户?
君公子,您这行为,跟你嘴里说的‘高洁’,它搭吗?您自己信吗?
我要是公子尘,知道有人这么‘惦记’我,我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君笙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看沈飞烟那张嘴还要继续叭叭叭,他赶紧掏出储物袋:“打住,沈姑娘,开个价。
我今天就要见他。”
沈飞烟眼睛瞬间亮了,但嘴上不饶人:
“开价?君公子把我这儿当什么了?
菜市场?我们公子尘是能用钱衡量的吗?您这是在亵渎……”
“三千两银票。”君笙直接甩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再加一瓶上好的养颜驻颜丹!”
他手里变出个白玉小瓶。
沈飞烟瞄了一眼那银票的厚度和玉瓶的光泽,话锋一转,笑容立刻变得无比灿烂:
“哎呀!君公子您看您!
早这么爽快不就好了嘛!
公子尘就在里头休息呢!不过嘛……”
她搓了搓手指,眼神瞟向君笙的储物袋:“这白日打扰公子清修,影响他养精蓄锐晚上赚钱……这损失嘛……”
君笙咬牙:“我再给你一万两黄金,加一瓶有助于修炼的固本培元丹。
换我随时能来找他!”
屋内,陌尘正端着一杯茶,听到这句,手一抖,茶水差点泼出来。
桌下的小狐狸耳朵竖得老高,大气不敢喘。
沈飞烟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把抢过银票和丹药瓶,像怕君笙反悔似的:“成交!
君公子果然痛快人,快请进快请进。
公子尘就在里面,
您想‘商议’多久都行!”
她麻利地让开路,还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变脸速度堪称一绝。
君笙看着沈飞烟那副财迷心窍的得意样,嘴角抽了抽,也懒得废话,推门就闪了进去,赶紧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沈飞烟哼着小调数钱的欢快声音。
屋内,陌尘戴着围帽坐在桌边,看似平静,但握着杯子的指尖微微发白。
月尘变成的小狐狸缩在桌下,紧张地舔着爪子。
君笙看着那顶熟悉的围帽,清了清嗓子,还没开口,就听到围帽下传来陌尘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绷的声音:
“君公子真是钱多烧的?一万两黄金……就为了买个和在下聊天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