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一次吵架(2 / 2)

他不敢抬头,生怕对上君笙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深邃眼眸。

系好最后一颗系带,君笙满意地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

月白的锦袍衬得陌尘肤色如玉,身姿清雅。

“嗯,很合身。” 他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眼神温柔。

陌尘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

声音细若蚊音。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仙侍恭敬的声音:“启禀少主,人界传来消息,抓到了一位自称白川的药师,已押解至殿外等候。”

君笙眼神瞬间一凝,锐利的光芒取代了方才的温柔。

他看向陌尘,低声道:“你待在这里,别乱跑。” 说完,转身大步朝殿外走去。

大殿门口,白川形容有些狼狈,但眼神却带着急切。

一见到君笙,立刻上前:“少主,我找公子。公子他…”

君笙挥手打断他,屏退了左右。

他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冰冷地审视着白川:“找公子?白川,你还有脸来找公子?你不是和顾长老蛇鼠一窝,也觊觎他的不死树心吗?” 他的声音带着寒意。

白川脸上露出痛苦和挣扎的神色,急声道:“少主,我没有。

我是被逼的,我中了‘真言灵咒’,一种极其恶毒的秘术诅咒,身不由己。

您若能替我解除这诅咒,我…我愿助您…永远得到公子的心。” 他最后一句话,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

君笙眉梢微挑,身体微微前倾:“哦?你知道的…似乎不少?”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

白川看着君笙,眼神复杂,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试探:“据我…观察,少主您…是不是…对公子…”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君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眼神更深邃了几分:“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白川刚想开口,突然,寝殿方向传来一声细微的、像是茶杯碰倒的轻响。

君笙立刻抬手制止白川:“噤声。”

他锐利的目光扫向寝殿方向,随即又转向白川:“在此等候,稍后再说。”

白川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寝殿虚掩的门缝里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他瞬间如遭雷击,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看到了什么?

他家清冷如玉的公子,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宽大锦袍,一看就是君笙的,脸颊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正有些无措地站在床边。

而那床榻上,明显是两个人睡过的痕迹。

“你…你…” 白川指着寝殿方向,惊骇得语无伦次:“你竟然…与公子同榻而眠?你们…你们…”

“闭嘴。” 君笙脸色一沉,低喝一声,带着警告的威压:“叫什么叫,想把整个神君宫殿的仙侍都引来,知道你家公子在我寝殿过夜吗?想让他更难堪?”

他冷冷地瞪着白川:“不想害死你家公子,就给我低调点,滚去偏殿等着。”

白川被君笙的气势和话语震住,想到可能给公子带来的麻烦,瞬间冷汗涔涔。

他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连连点头,再不敢多看一眼,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大殿。

君笙看着白川仓皇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他整理了一下衣袍,转身,朝着寝殿走去,步伐沉稳,嘴角却勾起一丝志在必得的弧度。

是时候问问这位似乎知道很多“内情”的药师了。

君笙刚踏出寝殿不久,殿内再次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君笙心头一紧,瞬间转身折返。

只见陌尘有些无措地站在桌边,地上是摔碎的茶盏碎片,而他纤细的指尖正被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珠正缓缓渗出,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

“顾陌尘,你在干嘛。” 君笙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陌尘受伤的手。

他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火气,但握住陌尘手腕的力道却下意识地放得很轻。

“手上没有力气,拿起茶盏就掉地上。”

指尖凝聚起温和的灵力,迅速拂过那道伤口。

微光闪过,细小的伤口瞬间愈合如初,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你不会喊我?”

“我要是连喝杯茶水都要叫你,是不是太娇气。”

“在我的地盘上,娇气些又怎样,又不会有人说你,你放心大胆的在我面前娇气些,不用在意那些人的眼光。”

就在君笙准备松开手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陌尘的手腕内侧。

“你把我当姑娘看待,可我不是姑娘也不是那种娇气的人。”

那里,一道颜色略深、已经愈合很久的狭长疤痕,清晰地映入眼帘。

疤痕的位置…像是刻意为之。

君笙的眉头瞬间拧紧,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那道旧疤,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伤疤…是你自己割的?” 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陌尘的眼睛。

陌尘被他问得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手腕。

那道疤…他自己都未曾留意过。

他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真实的困惑:“不知道…我才发现这里有条疤。” 他的回答很自然,不像撒谎。

“不知道?” 君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莫名的烦躁和火气:“顾陌尘,你是死人吗?连自己怎么受的伤都不知道?

这么大个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真不让人省心。” 他松开陌尘的手腕,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恼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后怕?

如果这真是陌尘自己割的…他是为什么会割腕自杀呢?就因为被关二十年?

陌尘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喷得有些懵,随即也被勾起了脾气。

他看着君笙那张写满“你怎么这么麻烦”的脸,冷笑一声,语带讥讽:“呵,少主这是把我当儿子养吗?

事事都要管,连我自己都忘了的伤疤也要刨根问底?” 他故意把“儿子”二字咬得很重。

君笙被他噎住,脸色更难看了,眼神危险地眯起:“你嫌弃我比你大,比你老,没你好看是吗?”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

“我没这个意思。” 陌尘被他这歪曲事实的解读气得脸颊微红,梗着脖子反驳:“都是你自己说的。”

他简直觉得君笙不可理喻。

君笙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强行压下火气,硬邦邦地丢下一句:“待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这里布下了结界,你现在没有灵力,别白费力气想跑。” 说完,转身就要走。

陌尘看着他被自己气到还要去弄吃的背影,心里那点莫名的委屈和火气搅在一起,脱口而出:“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

我都饿死了。” 语气里带着点赌气和催促。

君笙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眼神复杂地盯着他:“知道饿了?呵,顾陌尘,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事无巨细地照顾你,你到底有什么不自在的?”

他的声音带着受伤和不解,还有一丝被辜负的委屈。

他自认掏心掏肺,却换来对方的抗拒和疏离。

陌尘被他眼中那份直白的受伤刺了一下,心尖莫名一颤。

他移开视线,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种无奈的坦诚:“少主…你觉得你的好意,用错了人吗?”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个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我若是个姑娘…或许会很感激,甚至…很愿意接受你的好意和你在一起。

但我不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抬起头,看向君笙,眼神清澈却也带着疏离的屏障。

他在提醒君笙,他们之间性别的鸿沟。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刀,精准地刺中了君笙最在意的地方。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眼神从受伤转为震惊,随即是滔天的怒火和被背叛般的冰冷。

“所以~” 君笙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你觉得公子和公子就不能在一起?

你之前说的那些什么‘心之所向,无关世俗’、‘情爱自由’的屁话,都是胡编乱造出来显得你思想超然、很厉害、很通透的是吗?”

他步步紧逼,眼神锐利如刀,要将陌尘刺穿:“其实你骨子里,和那些你瞧不起的、抱着腐朽观念的人一样,虚伪,顾陌尘你混蛋。”

“砰——!”

话音未落,君笙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桌案上,木桌面瞬间裂开一道缝隙。

他看也没看陌尘瞬间煞白的脸,带着一身狂暴的怒气和刺骨的寒意,转身,狠狠地摔门而出,巨大的关门声在殿内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殿内瞬间死寂,只剩下陌尘一个人僵在原地。

他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看着那道还在震颤的门扉,君笙最后那句“虚伪”像魔咒一样在耳边回响。

委屈、愤怒、还有一丝被戳破隐秘心事的难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无理取闹…简直不可理喻。” 陌尘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烦躁地在殿内踱步,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茶盏,又落回自己刚刚被君笙握住疗伤、此刻还残留着对方体温和灵力的指尖…还有手腕上那道引发争吵的旧疤。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心乱如麻的感觉攫住了他。

他走到桌边,泄愤似的想收拾那些碎片,手指刚碰到锋利的边缘又猛地缩回,仿佛还能感觉到君笙刚才抓住他手时,那份强压着怒火却依旧轻柔的力道。

他颓然地坐回床边,看着身上这件属于君笙的、宽大而温暖的锦袍,鼻尖萦绕的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清香。

明明被骂得狗血淋头,气得要死,可为什么…心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丝空落落的疼?

君笙摔门时那受伤又愤怒的眼神,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

那句“虚伪”像针一样扎着他。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襟,感觉这殿内的空气都带着君笙留下的怒意,让他窒息。

而摔门离去的君笙,此刻正大步流星地走向关押白川的偏殿。

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恐怖低气压。

刚才陌尘那句“我要是位姑娘…”像魔音灌耳,反复折磨着他。

愤怒之下,是更深的刺痛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冰冷。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这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怒火和…那该死的、挥之不去的失落感。

白川…那个可能知道很多内情的药师,成了他此刻唯一的发泄口和突破口。

他一把推开偏殿沉重的门,带着一身煞气走了进去,目光如冰刃般射向被缚在殿中的白川。

那眼神,让白川瞬间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