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落入洞窟(二)(1 / 2)

君笙像是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

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眼睛瞪得像铜铃,连揉屁股的动作都忘了。

那声音……清冽如碎玉相击,低沉又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虽然因为虚弱略显沙哑,虽然柔美但绝对是男子的嗓音。

和他之前听到的、隔着纱帘刻意伪装的轻柔女声判若云泥。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几乎是本能地,指尖瞬间凝聚起一点微弱的、用于照明的小法术光团,急切地凑近那张脸。

柔和的光芒驱散了洞窟一角的昏暗,清晰地照亮了眼前的人。

斗笠早已不知所踪。

那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线条流畅而清隽,如同上好的白玉精心雕琢而成。

皮肤因失血和寒冷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却无损其精致。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唇色很淡。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凤眼,此刻半睁着,眼尾微微上挑,睫毛又长又密,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瞳仁是极其深邃的灰色,如同寒潭深不见底,里面清晰地映着君笙呆若木鸡的脸。

雌雄莫辨?不,这张脸,分明是超越了性别的好看。

清冷、孤高,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却又因为此刻的虚弱和苍白,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易碎的脆弱感。

君笙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猛地松开。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悸动感,如同电流般瞬间窜过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的耳根“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呼吸都窒住了。

这……这就是顾忘忧?

难怪月尘那家伙口中念念不忘、喜欢得要死跟在人家后面献殷勤,感情忘悠姑娘长的如此好看……?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君笙死死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清冷俊颜,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张脸在微光下惊心动魄的轮廓。

君笙心里想着:“难道我真的没病,对姑娘也有感觉。”

“你、你你……”君笙猛地回过神,舌头像是打了结,脸颊烫得能煎鸡蛋,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再直视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结结巴巴,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的声音很好听,长的也好看……” 说完他就想抽自己一嘴巴,这说的什么蠢话。

陌尘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和对方直白的目光而有些不自在。

他微微偏过头,避开那过于灼热的视线,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声音,再次用幻音术说道:“谢谢。”

顿了顿,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你……能转过去吗?

我需要整理一下衣袍。

家父……管束甚严,仪容不整是大忌。”

“哦哦哦!好,好的。”君笙像是得了赦令,忙不迭地转过身,背对着陌尘,心脏还在“咚咚咚”狂跳,感觉整个后背都绷紧了。

他努力平复着刚才那一瞬间的心悸,脑子里乱糟糟的:月尘到底是喜欢顾忘悠还是顾陌尘?可惜不知道陌尘公子长的如何。

刚才自己居然……居然对这张脸心跳加速了?这都什么事。

洞窟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为了缓解这令人窒息的尴尬,君笙清了清嗓子,背对着陌尘,没话找话:“咳……那个,忘悠姑娘?

你父亲……对你管得有多严啊?”

他纯粹是好奇,能逼得一个堂堂不死树族姑娘如此担忧,这爹得多可怕。

身后整理衣袍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

陌尘的声音传来,依旧没什么起伏,却透着一丝深藏的压抑:“我只能用严苛两字形容。

我已被限制自由……很多年了。

这两年,才勉强被允许走出孤月城。”

孤月城?

君笙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忍不住偷偷侧过一点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身后正在束紧腰带的背影。

那身段,清瘦挺拔,穿着好,更显利落,完全展展了“忘悠姑娘”的纤细感。

只是这是姑娘的身高吗?与他并肩一起,他只到我的肩头处。

君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张在微弱光线下依旧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我们……”君笙犹豫着开口,带着点不确定:“之前是不是……见过?”

陌尘系好最后一根衣带,转过身,正对着君笙的背影。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君笙略显僵硬的肩背,淡淡道:“见过。十岁那年,你将昏迷的我送回孤月城。

还有几个月前,也是你,将重伤的我送回孤月城半月阁。”

记忆的闸门猛地被推开!君笙瞬间转过身,眼睛瞪得更大了:“是你?”

他想起来了。

几个月前他跟着父神去孤月城附近处理一桩小麻烦,在荒野捡到一个浑身冰冷、昏迷不醒戴着斗笠围帽的人,气息微弱得几乎要消散。

他当时还好奇不死树族怎么有人戴着帽子还能睡着在外面。

如今看来忘悠姑娘虽然稚嫩,但轮廓依然好看,当时就好奇这人是谁,奇怪的很。

还有自己那年去找今朝,恰巧在一棵树荫下看到一个孩子,就将他送回了孤月城中,被一个叫白川的给带走了。

“原来是你。”君笙恍然大悟,随即又皱起眉,不解地问:“那……那你当时为什么晕倒在城外?还有这次……”

他指了指陌尘身上此刻穿得有些凌乱的裙装。

陌尘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复杂的情绪。

他语气没什么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可以走出城外,没成想寒毒发作。

只是……不想让族内某些人看笑话罢了。至于这次~”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家父……不许我的容貌与外人接触。” 简单的两句话,透露出一种沉重的、被束缚的无奈。

君笙看着他低垂的、带着脆弱感的眼睫,心头那点被“欺骗”的别扭感莫名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

他挠了挠头,感叹道:“啧……真看不出来,你们不死树族的规矩……比我们神君殿还多,算了算了~”

他摆摆手,似乎想把刚才那些尴尬和沉重的话题甩开:“不说这个了。

你……刚才被那怪物卷走,可有受伤?”

他上下打量着陌尘,目光里带上了真切的关心。

“还有你身边的白川怎么没跟来?”

“多谢少主关心,白川他是我身边的贴身药师,专门负责给我调理身体的,最近感觉身体好点了,他被父亲安排在家炼丹,好为父亲疗伤。”

“也对,顾族长前阵子受伤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

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陌尘四肢百骸深处窜了出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

千颜丹的副作用,在惊吓、受伤、醉酒的多重刺激下,终于彻底爆发。

“呃……”陌尘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

他下意识地双手合拢,凑到唇边哈气,试图汲取一丝微弱的暖意:“哈,哈……”

但那股寒气仿佛来自九幽,瞬间就冻僵了他的指尖。

嘶,怎么办,是寒毒反噬。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颜色,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颤,像风中即将凋零的枯叶。

“忘悠,你怎么了,是不是寒毒发作?”

他死死咬住下唇,强忍着那蚀骨的冰冷和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小、小伤而已……没事……”

说完,他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也像是急于逃离这令人窘迫的关心,踉跄着扶住旁边冰冷的岩石墙壁,艰难地朝着洞窟深处光线更暗的地方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仿佛脚下不是岩石,而是刀尖。

“喂,你去哪?”君笙看他状态明显不对,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赶紧跟过去:“这鬼地方洞窟一个连着一个,跟蜘蛛网似的,弯弯绕绕。

你乱跑等会儿迷路了,我可不去找你。” 他语气带着焦急,也有一丝被对方逞强激起的恼火。

陌尘扶着冰冷的石壁,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着,寒气让他呼出的气息都凝成了白雾。

他没有回头,声音因为寒冷和虚弱而断断续续:“找……找个地方……疗伤……你……不用管我……”

他从怀里摸索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透明玉瓶,里面装着几滴翠绿欲滴、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粘稠液体,看也没看,反手朝君笙的方向一抛。

君笙下意识地接住,入手温润。

“不死树……树汁……” 陌尘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拿着它……去前面……探路……每过一个岔口……用这个……做标记……以防……迷路……”

交代完,他不再停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拐进了旁边一个极其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黑暗小洞窟里,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

君笙握着那瓶温润的树汁,看着那黑黢黢的小洞口,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担心、恼火、无奈,还有一丝被托付的……责任感由心而生。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行行行,你好好疗伤,我去探路,你自己小心点。”

陌尘:“知道了。”

他认命地转身,开始在这迷宫般的洞窟里摸索前进,每到一个岔路口,就小心翼翼地挤出一点点珍贵的翠绿树汁,在显眼的石壁上画个小小的箭头。

一个时辰后。

君笙拖着疲惫的身体,沿着自己留下的标记,终于回到了那个狭窄小洞窟的外面。

标记到这里就断了,里面黑黢黢的,寂静无声。

“忘悠?忘悠?”君笙试探着朝里面喊了两声,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了上来。

他站在洞口,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做什么重大决定,提高了点音量:“喂。

里面那个,顾忘悠,你……你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