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幽冥界巫女(1 / 2)

夜半逃到青霜城的月尘,缓了几天才算稳住神魂,他心里痛骂:好你个君笙,连我和陌尘都分不清,还说爱他。

转头又想了想:也不知君笙这状态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帝渊的噬魂咒,不行得赶紧找到小陌。

天微微亮时,他偷偷潜进一家当铺偷偷拿了一些备用的物品,扔了一些银钱,急匆匆,脚不停的去找青霜城的传送阵。

“哎,可算不用当掉毛狐狸了。”他身上最后一点银钱也没有了,叹气道。

他对着路边的铜盆照了照,水面倒影立刻皱起鼻子:“就是这张新脸也太寡淡,太像小陌了,不行得找个能变幻容貌的丹药......”

话音未落,远处街角传来天马嘶鸣,惊得他抄起铜盆扣在头上。

终于在与青桑城交界的荒芜丛林倒灌里发现了传送阵,他准备改变一下容貌与衣着好赶紧赶往云璃城。

青霜城的早市正喧闹,月尘裹着顺来的粗布麻衣,蹲在糖画摊前学老太太搓手。

卖炊饼的大娘往他怀里塞了块芝麻糕:“小郎君是打北边来的?这脸白得跟雪娃娃似的。”

“可不是么!还是这里暖和。”月尘咬开滚烫的糖心,烫得直吐舌头。

“我们村里闹雪妖,整日下鹅毛大雪......太冷了,所以来到这里讨生活。”他信口胡诌着,余光瞥见城门口巡逻的天兵。

大娘:“哎,生活不易。”

他突然抓起大娘的面粉往脸上一扑,转身钻进运菜驴车。

老驴脖铃叮当响过七条街,一路出了城门,月尘从萝卜堆里探出头时,正撞见云璃城传送阵的守阵人打哈欠。

他捻诀化出月神的三分威仪,袖中不死树气息惊得阵纹泛起青光:“灵界云璃城,即刻传送。”

守阵人揉眼的功夫,月尘已经蹦进阵眼,当传送金光吞没视野时,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扒着阵法边缘朝外喊:“若有个穿黑衣的疯子问起,就说我往魔界去了!”

守阵修士作揖回复:“是。”

噗~

落地时摔进棉花般的云絮里,月尘顶着满脑袋灵界特有的七彩雾凇坐起身。

眼前朱漆城楼上“云璃”二字正往下滴露水,街边灯笼鱼晃着莹蓝光芒,照得琉璃瓦泛起涟漪似的波光。

“这位仙友,新来的?”穿粗布外袍的少女捧着会发光的海胆凑过来:“要不要试试云璃城特产?用幻梦贝的汁液浇在......”

“要两串!不,三串!”月尘盯着她发间游动的小银鱼,肚子应景地咕噜起来。

等咬破酥脆的糖壳,才发现内馅是活蹦乱跳的星光虾,在唇齿间炸开美味。

他已经租下城南榕树洞的两月了,这些人怎么还当他是新来的,看着隔壁画皮坊的老板娘又送来一坛蝴蝶酿。

“是不是得多出去露露脸?”转头又想了想:“还是算了,那疯子正在满三界的找我,还是低调点。”

那美艳妇人倚着门框笑:“小郎君这身皮囊倒是稀奇,要不要妾身帮你描个倾国倾城的妆?”

“叫我阿玄就好,还有,要什么倾国倾城的容貌,这样挺好的。”

妇人:“小郎君来了这么久还没找到要找的人。”

月尘正给窗台上的月光苔浇水,闻言差点打翻玉壶,随后又低了几分语气说着:“是呀,茫茫人海,难找。”

妇人:“找的那人是心上人?”

月尘:“我倒是乐意当这心上人,可惜没有那个命。”

妇人:“姑娘心里没有你,何不弃了找过一个。”

月尘:“三界数他最好看,其他的都是浮云,入不了我眼。”

妇人:“这般稀世容颜,哪天引荐一下。”

月尘:“绝对不行,先来后到,万一你也看上他了,这不找罪受嘛。”

但云璃城的好处就在于,多得是比木头人更古怪的住户,西街茶楼里说书的其实是棵万年老茶树,东市卖云锦的天天往下掉羽毛。

半月后的雨夜,月尘蹲在琉璃瓦上摘星藤果。

雨水顺着他的木头指节汇成小溪,忽然听见墙根下传来啜泣。

“小公子行行好......”浑身湿透的少年攥着半块玉佩,发间龙角闪着微弱金光:“我找不到回家的潮汐了。”

月尘叼着果子跃下屋檐,锦鲤纹的软底鞋踩出水花:“你回不了家关我什么事......”

话到一半突然噎住。

月尘抬起脸的瞬间问他:“你可知道神要是死了会去往何处?”

“公子可去幽冥界问问冥王?”龙族少年疑惑地歪头正色说道。

月尘:“你认识冥王?”

少年:“不认识。”

月尘:“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我姓墨,墨池雨。”

墨池雨说了声:“月尘你过来……”

月尘:“你知道我名字?呃……”

月尘清醒后,晃悠三步撞翻晾衣架,五颜六色的衣袍像旗幡将他裹成粽子。

等挣扎着爬出来,巷子里只剩雨打青石的脆响,仿佛不敢相信刚才那龙妖的话。

“定是骗人,小陌不会死。”他嘟囔着往家跑,没注意怀里的星藤果正渗出金汁,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回到溶洞里坐在窗前思索了良久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在天道碑里?可是实力不允许现在的我去天神殿。还是得找个机会偷偷溜进去看看。

回想龙族少年带着疑虑的话语,月尘的心像被巨石压着。

他不信小陌会真正消亡,即便是重生,也定会在月宫的清辉里或是天道碑的小世界寻得踪迹。

然而,一股莫名的牵引力,或许是龙族少年笃定的眼神,或许是心底深处一丝动摇的裂缝,竟让他鬼使神差地踏入了通往幽冥界的传送阵。

光芒散去,幽冥界的阴冷潮湿空气瞬间包裹了他,眼前不再是熟悉的星月清辉,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

所有的魂魄都笼罩在灰紫色薄雾中的地底世界。

天穹是压抑的深褐色岩层,闪烁着幽绿磷火的晶石如同冰冷的星辰点缀其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

脚下是松软、散发着淡淡腐朽气息的黑色土壤。

一条宽阔的河流横亘在眼前,河水并非清澈,也非污浊,而是呈现出一种粘稠的、流转着无数细碎银灰色光点的奇异状态,这是幽冥界的忘川河。

河面没有波涛,只有缓慢的、仿佛凝固般的流淌,水声是无数细碎呜咽与低语汇聚成的、永不停歇的“沙沙”声,直钻入人的心底,带来莫名的悲凉。

河上,有一座由惨白枯骨与漆黑怨气交织而成的长桥延伸向浓雾深处。

桥头上写着“奈何桥”三个字。

桥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半透明的魂魄,他们表情或麻木、或悲戚、或怨毒,排着望不到头的队伍,缓慢地向前移动。

桥的两岸,以及忘川河畔的黑色土地上,盛开着大片大片奇异的花朵。

鲜红的彼岸花它们没有叶子,只有孤零零挺立的茎,顶端是火焰般燃烧的花朵。

幽冷的蓝色火焰,在花瓣边缘流淌着血色光晕,在灰暗的背景中妖异而凄美,散发出一种混合着甜香与死亡气息的冷香。

风吹过花丛,发出细微的、如同叹息般的“簌簌”声。

奈何桥的尽头,一个身影正忙得团团转,她眉头紧蹙像是遇到了大麻烦。

那是一个身着鹅黄色罗裙的少女,身形玲珑娇小,她是上古巫祖的亲传弟子幽冥界巫女。

她生得一张极其讨喜的鹅蛋脸,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一双杏眼又大又圆,此刻却因烦躁而微微鼓起,小巧的鼻尖沁出细汗。

粉嫩的嘴唇正不满地撅着,透着一股子娇憨灵动的小家碧玉气质。

她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木勺,不停地从一个翻滚着灰白色气泡的大锅里舀出汤水,递给排队的魂魄。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她猛地将木勺“哐当”一声砸回滚烫的汤锅里,溅起几滴浑浊的汤汁。

她叉着腰,对着那长得令人绝望的队伍跺了跺脚,清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抱怨在空旷的河畔回荡:“怎么又来这么多冤魂,排排排,排到幽冥尽头算了。

还有那些!”

她气鼓鼓地指向队伍中几个周身缠绕着黑红怨气、面目狰狞扭曲的魂魄:“怨鬼,厉鬼,一个个怨气冲天,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我这精心熬制的忘尘汤,灌下去跟喝白水一样,渡化个鬼啊渡化。”

她越说越气,小脸涨红:“人界是捅了冥王窝还是怎么着?突然死这么多人,累死姑奶奶我了。”

她一边嘟囔着:“胳膊都要抡出火星子了,手痛~呜呜~”一边烦躁地揉着自己发酸的手腕。

就在她气呼呼地转身,目光无意间扫过忘川河畔那片盛放的彼岸花丛时,动作猛地顿住了。

幽蓝与血色交织的花海边缘,静静地伫立着一位公子。

他身姿挺拔如月下青竹,穿着一袭素白如雪的广袖长袍,袍角绣着极淡的银色月桂暗纹,在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清冷的光华。

银色的长发未束,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半挽,其余如瀑般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拂过他线条优美的下颌。

最令人难忘的是他的神情,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蕴藏着亘古星河的夜空,此刻却盛满了悲悯与难以言喻的忧思。

他微微垂眸,凝视着脚下随风摇曳的彼岸花,薄唇紧抿,周身萦绕着一种遗世独立又悲天悯人的孤寂感,仿佛整个幽冥界的哀愁都沉淀在了他微蹙的眉宇间。

忘川河的呜咽、魂魄的低泣、彼岸花的叹息,似乎都在他静默的身影前黯然失色。

孟依依杏眼睁得溜圆,小嘴微张,一时间连抱怨都忘了。

“本姑娘还从未在幽冥界见过如此……好看又如此气质独特的人。

他那身清辉,那抹忧思,与这死寂阴冷的幽冥地府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吸引着这里所有的目光。

他是谁?”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鹅黄裙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艳与好奇,快步穿过花丛,走到那公子几步开外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