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捧着托盘,立在箫景鸿身侧,并不出言提醒。
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箫景鸿放下手里的奏折,揉了揉眉心。
魏恩才出声道:“皇上,该翻牌子了。”
箫景鸿被政事烦得心乱,一如既往,挥挥手想让魏恩将手里的东西撤走。
魏恩却多言了一句,“皇上,今日是新秀承宠首日,祖制难逾,还请您三思。”
听了魏恩的提醒,箫景鸿才想起,自己后宫多了些人。
前朝每日都有奏折,因中宫空虚,皇嗣无继而陈情劝告。
想起那些唾沫横飞,脸比苦瓜还皱的老臣,箫景鸿啧了一声,看向那些新制的绿头牌。
一眼望去,只有四个。
“朕记得,入宫新秀有八人吧,这怎么只有一半?”
细看盘上的牌子,依位份高低,从左至右,分别是王贵人、姜美人、蓝才人、冯御女。
倒是位份没一个重复的,还少了个宝林。
敬事房的早向魏恩禀明了缘由。
魏恩不紧不慢,依言转述,“吴御女突发腰伤,剩下三人,受太后娘娘责罚。”
“王贵人禁足三日,上官才人伤了面,妙宝林......现下应还在慈宁宫,跪抄经文。”
太后会在新人入宫首日立威,箫景鸿一点也不意外。
可他想着,左右不过是拿乔嫣然出出气,这怎么一口气,竟罚了三个。
从没完没了的政务中抽身,箫景鸿倒是颇有兴趣换换口味,听一听家务事逗闷。
没问听起来纯属倒霉的吴御女,直接问起后三人。
“今日慈宁宫出了什么热闹,母后兴致如此高?”
魏恩木着一张脸,佯装看不见皇上那听书般的恶趣味。
照实所言,从太后有意让众妃嫔久候,到乔嫣然带头念经,再到太后动怒罚人,一口气说完。
末了补充一句,“太后娘娘责怪慧妃管事不力,特令王贵人从旁协助。”
“责怪慧妃?”箫景鸿闻言,笑意微敛,眼里多了些别的意味。
“到底,还是因为选秀那日的事罢了。或者说,还是因为安王,母后在怪朕呢。”
这话魏恩一个字没接茬。
只将托盘又往前送了送,“皇上,那今夜承宠之人是......?”
召幸结果,往往都要提前半日向受召妃嫔通传,好叫人做好准备。
眼下都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已经是晚了许久。
箫景鸿对剩下的四张牌子,却是连个眼神都欠奉。
负手起身,迈步向外,“先用晚膳。”
慈宁宫里,莲心也正问询太后。
“娘娘,该用晚膳了,您看那乔氏......”
太后慢慢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屋外的天色,若不掌灯,屋内已是昏暗大半。
“既天色暗了,便掌灯给她送去,这抄经可不能马虎,抄错了,可就没用了。”
自有宫人应是,点燃烛火,加上防风的灯罩,拿去殿外。
太后稍理衣装,等候传膳间隙,让莲心去取了乔嫣然抄好的部分过目。
一张张翻阅,看得不快,竟连一个错字也没有。
太后的脸色却反而沉了几分,最后没看完,反手扣在了莲心手里。
冷笑一声,“倒是沉得住气,连个墨点子都没有。”
莲心闻言,接过手后,一张张翻看得更仔细了。
可是看完了,依旧没有抓住错处。
要知道,她们只给了乔氏纸笔,可没有《女孝经》原本。
这不仅证明,乔氏记性好,宫中的规矩记得牢,更证明了,她有一颗沉得住的心。
在这后宫之中,沉得住气,往往就能等到,一线生机。
“让她继续抄,只要没晕倒——”
太后不快下令,话还没说完,却听殿外,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奴婢参见皇上!”巧慧和素练先发现箫景鸿的到来。
立刻提醒主子,继而跟慈宁宫其余宫人一道,向箫景鸿叩首问安。
乔嫣然不是没听见,实在是整个人都跪麻了。
腰以下几乎没了感觉,换着两只手抄录,两条胳膊也是酸痛到麻木。
“臣妾,参见——”
乔嫣然想要转身行礼,结果确实,没撑住身子,一头磕在了地上。
坚持把话说完,“皇上。”
箫景鸿一入慈宁宫,便看见了那道被几盏烛火照亮的身影。
本想着先入殿内见过太后。
可见乔嫣然如此姿势,却是溢出了一声笑意。
俯身伸手,将她扶正,“不年不节的,大礼就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