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结完账了,咱们回吧。”
巧慧去而复返,走近才发现,自家主子眼眶似乎有些泛红。
立刻关切道:“主子,您怎么了?”
“没事,适才临窗赏景,迷了眼。”
乔嫣然已理好心绪,滴水不漏地笑了笑,“走吧。”
此时临近闭市,明月楼的客人三三两两结账归家,只有喝得酩酊大醉的客人,不肯离去。
一楼的雅间,门被一个醉醺醺的男子撞开,他几乎是被小厮半拖着往外走,不住回头,一边扬手一边叫嚷。
“今,今天不算数,改日,改日小爷定要和你傅,傅,青山,不醉不归!”
屋内剩下的食客只对他摆了摆手,没理会醉鬼的话,叮嘱他家小厮,“回去记得给你家主子灌碗醒酒汤,不然明日醒了,要疼得拿头撞墙。”
小厮诶了一声,见主子好友独身一人,多关切了一句,“傅少爷,要不您将就将就,和我家少爷挤一辆车先回家吧!”
“少操心,操心老得快。”周身摆满了酒壶的傅青山剑眉一扬,笑着催促小厮快带着醉鬼少爷离开。
待屋内空静下来,他看着杯中余酒,怔愣半晌却未入喉,而是扬手撒在了地上。
嘴角泛出苦涩,“从前,你老念叨让我少操心,如今,这句话我说千万遍,你却再也听不见了……”
“红儿妹妹,是我对不住你……若我当初同你早日完婚,你便不会受乔家牵连,更不会命丧畜牲手里……”
苦酒入喉心作痛,思念故人无可挽。
傅青山痛苦地将脸埋入掌心。
是他从前太过执拗,便是对红儿无男女之情,可青梅竹马的情分,早让他把对方当作了妹妹。
他只想着待自己成功立业,总能将乔红儿从皇陵里接出来。
谁料不过数月,就是天人永别。
“小心!别踩着了——”
门外忽响起一道婉转动听的女声,声量渐低,好似在同身旁的人说些什么。
傅青山宽阔的后背僵硬一瞬,头猛然从掌间抬起,通红的星目,紧盯住,被半开的门遮掩,只露半身衣袂的身影。
“哪个酒鬼如此糊涂,酒壶扔楼梯口!”巧慧气鼓鼓,还好是自己走在前头,要是把主子摔着了,麻烦可大了。
“你都说酒鬼了,咱们还能把人揪出来说理?”乔嫣然把挡路的酒壶踢到边角,挽住巧慧的胳膊,“走吧,我都困了……”
脚才抬起,还未落下,背后忽探来一只手,铁钳般牢牢抓住她的胳膊,猛地将她拽着转了个身。
“红儿——”
陌生的高大青年,在看见她面容的那刻,本就猩红的眼眶,眨眼便变得湿润。
语气里充满了震惊,还有一丝绝处逢生的欣喜若狂。
“真的是你!你没死,你竟然还活着——不是,我是说,你活着太好了,真的太——”
在甩开对方的手并坚称对方认错人,和立刻安抚对方情绪免得引起旁人注意之间。
乔嫣然没有犹豫,选择了第二种,向巧慧使了个眼色,让她留在门口守着,连推带哄,将陌生男子先骗进了雅间。
“你拽疼我了。”
乔嫣然垂眸看着被紧握住的小臂,柳眉轻蹙。
似怨似嗔的语气,像雀羽抚心,让傅青山立刻松开了手,手足无措地向她道歉。
“是我太莽撞了,没,没伤着你吧?”
到底喝了不少酒,傅青山道完歉后才反应过来,重点不对,又追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因安王而死了吗?”
乔嫣然揉着被攥疼的手臂,一脸的欲言又止,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实则脑子转得疯快,在思索眼前的青年到底是什么身份,跟原身是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在天上偶尔关注几眼乔红儿的日常,借尸还魂后,并未拥有原身的半点记忆。
“此事说来话长……”
乔嫣然拖着时间,将眼前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目光落定在他腰间的令牌上,那是皇宫当差的侍卫佩戴的令牌。
乔红儿同旁人争执的时候好像提到过,她的未婚夫婿,是宫中侍卫……
“不过,我是生是死,早已和傅少爷您,没有半分瓜葛了吧。”
乔嫣然想起那封害死了原身的退婚书,半是试探半是真情流露。
盯着傅青山的目光有怨有恨,就是没有半点依恋和信任,甚至往门口退了半步,隐隐有防备之意。
看着从前那个,老跟在自己身后,青山哥长青山哥短的小丫头,露出这副陌生的神情。
傅青山只觉得有一只大手将他的心狠狠攥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