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求朕为你做主?”
箫景鸿一眼看穿桃红的想法,轻转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不置可否。
桃红闻言,心中大喜,疯狂点头。
她想得没错,皇上定然已经厌弃那贱人了!
苍天有眼,便是不能要了那贱人的命,能把她的舌头割掉,也算以牙还牙。
被桃红饱含期许的目光紧盯着,箫景鸿也视若无睹。
似笑非笑,抛出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她常被你带头排挤,辱骂,还哭过许多回。”
“这么想来,那根悬梁的白绫,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并非尽为了负心汉。”
不知被什么取悦,箫景鸿笑了一声。
唇衔三分薄笑,一瞥勾魂,让桃红一时愣住。
一颗心却不受控地狂跳了起来,头皮都隐隐发麻。
那是被野兽盯住致命处的本能反应。
桃红忽得心生退意,不敢再求其他,瑟缩着脖颈想要往后退。
却撞在了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的魏恩的靴子上。
“杀了吧。”箫景鸿略抬双指,又看了一眼依旧安静的室内,“带远些。”
魏恩这次回来的,比刚刚更快。
连腰间的佩刀,都已用烈酒擦得干干净净,不带半点血腥气。
“皇上,那康全福......?”
“赌徒行径。”箫景鸿未论康全福所为正确与否,反而向魏恩提出另一个问题。
“他赌的,是乔红儿非池中之物。你觉得呢?”
“......宫中禁赌。”魏恩沉默半晌,吐出无趣的四个字。
“朕逼着你赌。”箫景鸿对自幼相伴的魏恩这副性子太了解,立刻接道。
魏恩沉默更久,再开口,话却一时难收。
“以她为由,或可惩安王一时,将其贬出京城。只是如此,太后娘娘凤怒恐难平息,她,难逃一死。”
“此为一时解法,时日一长,太后娘娘仅凭一个孝字,便能将安王召回。”
魏恩就事论事,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如同他腰间佩刀,背后利箭一般生硬。
“毕竟,乔红儿,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宫女。”
“你拿朕的话来回朕的问题?”箫景鸿冷笑一声,“真有长进。”
魏恩依旧木着一张脸,只干干巴巴拍了一句,“皇上圣言,奴才铭记于心。”
箫景鸿懒得挑魏恩这木讷的老毛病。
心里却知道,他分析得不错。
一个小宫女,哪怕丢了性命,也抵不过母后捧在心尖上的幺儿。
乔红儿,是只被逼急了会咬人的兔子。
还是只聪明的,死了会觉得有些可惜的兔子。
若让她活蹦乱跳的,是不是能咬更多的人?又能下多狠的口呢?
“那就......”箫景鸿结论未尽言,屋内便有了动静。
先是那喂药的宫女,语气由惊喜转为急切。
“乔姑娘,你可算醒——诶,不能下地,御医说你得静养,乔姑娘!”
上官素心脚才沾地,便因乏力险些跌倒。
硬是自己撑在床沿,满满站直了身子。
不顾喂药宫女的劝阻,沙哑着嗓子道:“我,我要见皇上——”
箫景鸿寻声而来,一眼看到她落在地上的赤足。
眉头微蹙,又上前几步,“如此不要命,也不必守陵了,直接殉——”
葬字未出口,箫景鸿的话哽在了喉头。
因为他看见了,上官素心抬头后,满是惊恐的眼睛。
本就不小的桃花眼瞪得溜圆,眼瞳瞬间大了一圈。
那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畏惧。
想起康全福说她自缢过,许是勾起了关于死亡的记忆。
“咳,吵着见朕,要做什么?”
箫景鸿生硬地转了话锋,见她还愣着,直接梅开二度,将人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
触及到的部分,都僵成了木头一般,不及之前,半分柔软。
重回温暖的被窝,上官素心才回过来神,下意识抱紧了被褥。
“奴婢,奴婢是想求皇上,饶安王一命。”
箫景鸿以为自己听错了,嗯了一声,“你为安王求情?烧傻了?”
上官素心干涸的眼眶又蓄满了眼泪。
亮汪汪的,一颗未落,语气里有怨、有恨,更多的却是无奈。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奴婢微末之身,贵人们动动手指,要奴婢的命犹如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字字泣血,令人不忍卒闻。
“奴婢不是为安王求情,是为自己求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