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又恢复了宁静,午后,吕辰坐在海棠树荫下,抱着那把从琉璃厂买来的老红木琵琶,开始艰难的练习着指法,小雨水受不了折磨,早抱着小咪串门去了。
“铮——嗡,” 又是一声带着杂音的闷响,吕辰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辰,练琴呢?” 吕辰抬头,只见赵奶奶一身素雅的旗袍,目光落在他的琵琶和手指上。
“赵奶奶!” 吕辰连忙放下琵琶起身,“您来了,快请坐。我瞎琢磨呢,刚起步,让您见笑了。”
赵奶奶微微颔首:“谈不上见笑。初学不易,尤其琵琶,丝弦刚硬,指法讲究。方才听你弹挑,腕子太僵,发力在臂而不在指尖;轮指更是散乱,音不成线,指力不均,手腕也未放松。”
赵奶奶示意吕辰拿起琵琶:“你且再做个‘弹‘的动作我看看。”
吕辰依言用食指指甲背向外弹出。赵奶奶微微摇头:“指节未屈伸到位,手腕锁住了,力量传导不畅。试着想象指尖轻触弦后瞬间发力弹出,手腕如流水般自然带送,而非手臂用力。” 她伸出手在空中虚虚一划,动作轻柔,却蕴含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感。
吕辰尝试模仿,果然感觉声音清脆了些许,但离圆润饱满还差得远。
赵奶奶又让他试了轮指。吕辰几根手指在弦上轮番点动,哒哒声虽有,却时快时慢,轻重不一,听起来像一串零散的雨点。赵奶奶耐心地纠正他每个手指的独立性和发力点,强调指根为轴、指尖触弦、手腕放松带动的重要性。
“音乐一道,入门须正。” 赵奶奶严肃道,“指法根基若歪了,日后想改,难上加难。如同写字,笔画笔顺错了,字便失了筋骨神韵。”
她顿了顿,取出一封信,信封是素雅的竖式宣纸信笺。“我年轻时,认得一位琵琶圣手,姓王,名澜亭。他旧时在乐坊司职,技艺精湛,教学尤为严谨,最重根基。如今住在醇亲王府附近。” 她将信递给吕辰,“你带着我的信去找他。信中已言明你的情况和我的一点浅见。王先生若肯收你,便是你的造化。记住,学艺要诚,更要忍得住枯燥和皮肉之苦。莫要辜负了这把好琴,也莫要辜负了引你入此道的晓娥姑娘那份点拨之心。”
吕辰双手恭敬地接过信:“谢谢赵奶奶!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您的引荐!”
按照信上的地址,吕辰在醇亲王府周边一个清幽的老胡同里的一处小院找到王澜亭。
“王澜亭先生?晚辈吕辰,受赵家奶奶引荐,特来拜见。” 吕辰恭敬地行礼,递上信。
王澜亭接过信,并未立刻拆看,而是上下打量了吕辰一番,目光在他背着的琵琶上停留片刻,才“嗯”了一声,侧身让吕辰进来。院子不大,收拾得极为干净,正房廊下挂着几件擦得锃亮的乐器,透着一股沉静又专业的气息。
王先生拆信看过,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对吕辰道:“把琴放下,站好。”
接下来几天,吕辰才真正体会到赵奶奶所说的“枯燥”和“皮肉之苦”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