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沉甸甸的凤印,就摆在我的梳妆台上。
黄金所铸,刻着繁复的龙凤纹样。
在烛光下,它不发光,反而像个黑洞,要把我整个人都吸进去。
我伸出手,想碰一下。
指尖离它还有一寸,又闪电般缩了回来。
烫。
明明是冷的,我却觉得它烫得能把我的手烧出一个窟窿。
“娘娘!皇贵妃娘娘!”
锦书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狂喜。
她和承恩殿所有的宫人,都跪在地上,脸上的笑容比过年还灿烂。
“您终于……您终于熬出头了!”
熬出头?
我看着那方凤印,只觉得是掉进了油锅。
从此以后,这后宫三千佳丽,吃喝拉撒,争风吃醋,鸡毛蒜皮,都归我管了。
我连自己的饭都管不好,怎么管她们?
我的心,抖得比案板上没揉好的面还厉害。
我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承恩殿门口就没清静过。
我躲在小厨房里,都能听见外面嘈杂的人声。
“娘娘,德妃娘娘派人送来了贺礼,说想来给您请安。”
“娘娘,丽嫔娘娘在门口候着了。”
“娘娘,刚入宫的几位才人,也结伴来了……”
锦书一次次跑进来通传,脸上的兴奋,慢慢变成了为难。
“娘-娘,您总得见一见吧?这……不合规矩。”
我抱着我的擀面杖,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见!
一个都不见!
我跟她们有什么好说的?
交流厨艺心得吗?
我听着外面的人声,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些娇滴滴的请安声,在我听来,和催命的符咒没什么两样。
她们不是来请安的。
她们是来看我这个新出炉的“活阎王”,到底长了三头还是六臂。
她们是来试探,来站队,来把我架在火上烤的。
“都打发了?”我小声问。
锦书一脸为难:“奴婢说您身子不适,可她们……她们就在宫门口不走,说要等到您凤体康安为止。”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是赖上我了。
我烦躁地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看着我那一排宝贝调料罐,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我一把抓过旁边一块闲置的木牌,又抢过小太监练字用的毛笔。
蘸上墨,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今日菜谱研究中,谢绝访客。”
写完,我把木牌往锦书怀里一塞。
“挂出去!”
“啊?”锦书傻眼了,“娘娘,这……这万万不可啊!这要是传出去……”
“传出去正好!”我豁出去了,“就说我沉迷庖厨,不理俗务!谁爱管谁管去!”
锦书还想再劝,被我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她只能苦着脸,一步三回头地,把那个要命的牌子挂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厨房里的空气都香甜了几分。
可这清静,没持续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