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样的寂静。
厨房里,只剩下那锅银耳羹,还在不知死活地“咕嘟咕嘟”。
“啪嗒。”
一声轻响。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眼,顺着声音看过去。
裴容手里的朱笔,掉在了地上。
他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那张向来冷峻的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
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从天而降的神明。
他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但我看懂了。
我从他的口型里,读出了那几个字。
开、源。
节、流。
安、民。
我完了。
这三个字,比他嘴里那三个字,更清晰地砸在我的脑子里。
他疯了。
这个皇帝,被西北的大旱,给逼疯了。
我胡说八道的几个词,他居然当真了。
他现在肯定觉得,我在愚弄君主。
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我的身体开始发抖,抖得停不下来。
我想开口求饶,说我罪该万死,我只是在胡说八道。
可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他动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那支朱笔。
然后,他站直了身体,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完了,他要拿那支笔戳死我了。
我死定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一双滚烫的手,握住了我的肩膀。
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烫得我一个激灵。
我猛地睁开眼。
裴容的脸,就在我面前,离得极近。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正燃烧着两团我看不懂的,狂热的火焰。
“爱妃。”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颤抖。
“你……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死吗?
“臣……臣妾……”我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完整,“臣妾……是说,这汤……汤……”
对了,汤。
我急中生智,指着那锅银耳羹,语无伦次地解释。
“天干,人就上火,就该喝点润肺的。这,这是安民……”
“地也一样,地渴了,就……就得给它找水喝,就是挖井,这是开源……”
“有些庄稼喝水多,不好养活,就换些省水的,比如……比如臣妾听我祖母说过,南边有种叫红薯的东西,耐旱,这是节流……”
我越说声音越小。
因为我看到,他眼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他根本没在听我的解释。
不,他听了。
但他把我的每一个字,都掰开了,揉碎了,重新拼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对!”
“对!就是这样!”
他猛地松开我,在窄小的厨房里,激动地来回踱步。
“朕怎么就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