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御书房磨墨。
这五个字,像五座大山,压得我整整三天没睡好觉。
我甚至开始做噩梦。
梦里,裴容指着一张地图问我,如何才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北边的草原。
我告诉他,烤全羊。
然后我就被绑在架子上,跟一只羊一起,被架在火上烤了。
太可怕了。
我从梦里惊醒,一身冷汗,再也睡不着。
我只能爬起来,躲进我的小厨房。
只有这里熟悉的油烟味,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我对着一堆食材发呆。
最近天干物燥,秋老虎厉害得很。
宫里好几个人都起了口疮,嗓子冒烟。
我想研究几道清热润肺的汤水。
清淡的,滋润的,能让人心里不那么焦躁。
我摊开纸,拿起笔,却迟迟下不去手。
那套裴容赏赐的“文房四宝”,被锦书供在正殿,我碰都不敢碰。
我用的,还是我最习惯的,最便宜的竹管笔和草纸。
可现在,我连画个冬瓜都心惊胆战。
总觉得我画的不是冬瓜,是某个封疆大吏的人头。
“主子,夜深了,您歇着吧。”锦书打着哈欠走进来,给我披上一件外衣。
我摇摇头。
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裴容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我感觉,我离被他发现是个草包,然后拖出去砍了的日子,不远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骚动。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时辰,谁会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小厨房门口。
是裴容。
他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龙袍的衣角都带着潮气,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
他身后只跟了一个李德全,连通传都没有。
锦书吓得腿一软,立刻跪了下去。
“奴婢参见陛下!”
我脑子一片空白,也跟着手忙脚乱地要行礼。
“免了。”
裴容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径直走了进来,这间窄小、充满了食物香气的小厨房,因为他的到来,瞬间变得拥挤不堪。
他的目光,扫过我面前案板上的各种食材,最后,落在我那张涂涂改改的草纸上。
我吓得一把将草纸按住。
“这么晚了,爱妃还没歇着?”他问。
“臣……臣妾睡不着,就,就想着做点东西。”我舌头都快打结了。
他没再追问,只是找了张小凳子,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一个皇帝,在妃子的厨房里,坐着一张最普通的小木凳。
这画面,说出去谁敢信。
李德全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厨房里,只剩下我和他。
还有一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银耳羹。
“朕,心里烦。”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是化不开的疲惫和烦躁。
我不敢接话。
君王的烦心事,通常都连着人命。
我听一个字,都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