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宫女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想,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回……回娘娘,我们主子昨天……昨天中午,就用了御膳房送来的份例,一荤一素一汤,都是寻常菜色。”
“晚上……晚上主子没什么胃口,就喝了半碗燕窝粥……”
燕窝粥?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玩意儿金贵,但性子平,最是温补,怎么会吃出问题?
“这燕窝粥,是哪儿来的?”裴昭忽然开口问。
小宫女抖了一下,连忙回答:“是……是内务府按份例赏的。前儿刚送来,主子一直没舍得吃,昨天才让奴婢炖了。”
我走到桌边,看到一个空了的炖盅。
我拿起来,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腥甜味,没什么特别。
我又看向那个太医:“你确定,不是中毒?”
太医的脸都白了,连连摆手。
“娘娘明鉴!微臣反复查验过,贵人的饮食,还有这殿里的熏香,都绝无毒物!贵人的症状,也并非中毒之兆,倒像是……倒像是脾胃虚寒,又受了阴邪之气侵体。”
他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
阴邪之气?
这屋里是挺阴冷的,但也不至于把人弄得半死不活吧。
我看着床上那个荣贵人,她瘦得皮包骨头,脸色青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这模样,看着确实像是快不行了。
上吐下泻,浑身发冷……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我祖母的脸。
她以前是林府的家生子,一手厨艺养活了一大家子人。
我小时候嘴馋,偷吃了一盘没熟透的螃蟹,也是上吐下泻,在床上打摆子,感觉肠子都快拉出来了。
我爹急得要去请大夫。
祖母把我爹骂了一顿。
她说,药有三分毒。
这种吃坏了肚子的毛病,肠胃里跟打仗似的,最忌讳胡乱进补,也忌讳猛药。
得先让它歇下来。
怎么歇?
饿着。
用最干净,最温和的东西,把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刮干净。
我心里,忽然有了底。
也许,没那么复杂。
我转过身,对那个还在哭的小宫女说。
“别哭了。”
她愣愣地看着我,抽噎着,不敢出声。
“去,”我指着殿外,“打一桶最干净的井水,再去找一口小锅,一捧新米。洗干净了,送到我的承恩殿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宫女,太医,甚至连裴昭,都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娘娘,您这是……”太医忍不住问。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废什么话?”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我本来就一肚子火,现在更烦了。
我不想解释。
也解释不明白。
我只是觉得,这个快死的女人,跟我小时候的样子,有点像。
我转头看着裴昭。
“走,我们回去。”
“母妃……”
“走!”
我不想在这多待一秒钟。
这股酸腐的药味,熏得我头疼。
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秋水苑,裴昭默默跟在我身后。
回到承恩殿,我直奔厨房。
那锅排骨汤已经凉了。
我心疼地看了一眼,没工夫管它。
很快,秋水苑的小宫女,就带着一口小锅和一捧米,气喘吁吁地跑来了。
我让她把东西放下,就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