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再看卡里姆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转而从袖中取出一个更小巧的白玉瓷瓶,轻轻放在穆琯玉面前的香炉旁。
“况且。”
他看向穆琯玉时,眼神瞬间化为无尽的温柔与包容,声音也低沉悦耳起来。
“琯琯昨夜劳神,今日不宜再饮烈酒,需温养为宜。”
“这是我刚调好的‘冰荷饮’,用雪莲蕊并晨露所制,最是清心去燥,安神养颜。”
他微微俯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白玉瓷瓶,动作自然亲昵。
“尤其能缓解……唇舌之上的些微不适。”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唇瓣,语气温和,精准地刺破了卡里姆努力营造的“亲密”氛围,将一切拉回了他所定义的“需要被照顾”的范畴。
苏清荷这番话,如同一盆精心调制的、带着清雅香气的冰水,兜头浇下。
没有怒骂,没有指责,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医者的“关怀”和伴侣的“体贴”。
每一句都像是在为卡里姆刚才充满野性和暗示的言行做注解,年轻气盛,不懂分寸,需要引导。
尤其是最后那句“缓解唇舌之上的些微不适”,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破了卡里姆努力营造出的暧昧氛围,仿佛在说:看,你带来的只有需要被抚平的“不适”。
卡里姆脸上的灿烂笑容瞬间冻结,那双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收缩,里面燃起的不再是挑衅的火焰,而是一种被彻底轻视和否定后的冰冷怒意。
苏清荷将他所有的进攻都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年少气血旺”、“需要降火”,甚至将他视为可能带来“痛苦”的烈酒,而他自己,则是那体贴入微、提供“温养”解药的守护者。
这种完全被排除在“照顾者”范畴之外、甚至被定义为“破坏因素”的感觉,比直接的嘲讽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因愤怒而明显起伏。
就在穆琯玉以为这头被彻底激怒的小豹子要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时,卡里姆却突然嗤笑出声。
那笑声短促而尖锐,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呵。”
他不再看苏清荷,而是将目光死死锁在穆琯玉脸上,仿佛苏清荷刚才那番话只是无关紧要的噪音。
“劳神?不宜烈酒?”
他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扯出一个极度叛逆的弧度。
“苏大夫真是……关心则乱啊。”
他向前踏出一步,几乎要撞上苏清荷刻意维持的安全距离,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不管不顾的尖锐。
“你怎么知道,穆姐姐现在需要的不是‘赤焰’的烈,而是你那个……温吞吞的‘冰荷饮’?”
“说不定,她刚才就是觉得不够热、不够刺激,才特意开了窗呢?”
这句话几乎是在明着说。
你所以为的“不适”,或许正是她追求的“尽兴”!
你所认为的“需要温养”,或许完全是她不想要的束缚!
他将问题直接抛给了穆琯玉,用一种极端的方式,逼迫她在这场“烈酒”与“清饮”、“刺激”与“温养”的对抗中做出选择。
他甚至带着一丝赌徒般的疯狂,赌穆琯玉那喜欢混乱和掌控一切的性格,会更欣赏他此刻不管不顾的冲撞,而不是苏清荷那无微不至却也可能令人窒息的“体贴”。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香炉里袅袅白烟依旧,却再也带不来丝毫宁神的效果,反而像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诡异的迷雾。
卡里姆胸膛起伏,紧盯着穆琯玉,等待她的判决。
而苏清荷,依旧维持着那副温和的表象,只是周身的气息,已然冷冽如冰。
风暴的中心,再次回到了穆琯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