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金明池,失去了白日的喧嚣与光彩,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墨色水面,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冷光。秋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和水汽,吹拂着林天紧贴在身的夜行衣。他避开别院明暗岗哨,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至后院小码头。
那艘乌篷船依旧半隐在水草中,垂钓的蓑衣人却不见了踪影。林天不敢大意,屏息观察片刻,确认附近再无其他监视,这才小心翼翼地解开那叶扁舟的缆绳,用早已准备好的木桨,悄无声息地划入广阔的水面。
离岸越远,风势似乎越大,波浪轻轻拍打着船身,发出空洞的回响。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皇家园林轮廓的剪影,以及更远处汴京城方向隐约的灯火,如同悬浮在墨海中的星点。孤独与未知如同潮水般涌来,林天紧握木桨的手心沁出冷汗,但他划船的动作依旧稳定,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黑暗的水域,寻找着所谓的“池心岛”。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团更为深浓的影子,轮廓渐显,是一座不算太大的岛屿,岛上树木丛生,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林天没有立刻靠岸,而是绕着岛屿缓缓划了半圈,选择了一处林木最茂密、看似无人活动的角落悄然靠岸。他将小船拖入芦苇丛中隐藏好,深吸一口气,如同鬼魅般潜入岛上的林地。
岛上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不知名虫豸的鸣叫。根据白日的观察和对皇家园林布局的粗略了解,林天判断岛屿中心应该有几处亭台建筑。他收敛全部气息,借着树木阴影的掩护,向着岛屿中心摸去。
果然,穿过一片竹林,前方出现了一处废弃的观景亭。亭子有些残破,石桌石凳上落满了枯叶。而此刻,亭中正背对着他,站立着一个模糊的黑影!
林天心脏猛地一缩,瞬间伏低身体,隐在一块假山石后,仔细观察。那身影穿着一袭深色斗篷,兜帽罩住了头脸,完全看不清形貌,只能从其站姿判断,应是一名男子。
是他吗?那个一次次传递消息的神秘人?
就在林天犹豫是否要现身时,那斗篷人却仿佛背后长眼一般,缓缓转过身来。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看到一双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眼睛,正精准地投向林天藏身的方向。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
林天心中凛然,知道对方早已察觉自己的行踪。他不再隐藏,从假山石后缓步走出,右手看似随意地垂在身侧,实则已握住了腰后的短刀刀柄。
“阁下屡次相助,引我来此,究竟有何目的?”林天在距离亭子数步之外停下,沉声问道。他必须保持安全距离。
斗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上下打量着林天,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黑暗,直抵人心。“目的?或许只是不想看到忠良之后,枉死于奸佞之手。”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感。
忠良之后?林天心中剧震!这是他身世之谜的关键线索!难道此人知道他的来历?
“你……认识我父亲?”林天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斗篷人微微抬头,望向被乌云遮蔽的月亮,仿佛在回忆久远的往事。“林啸风将军,国之柱石,忠勇无双,可惜……唉……”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充满了惋惜与悲愤。
林啸风!这个名字如同惊雷一般在林天脑海中炸响!这是他从未知晓的,父亲的名字!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只是普通的江湖人,因仇家追杀而亡!
“我父亲……是将军?他……他是怎么死的?”林天急切地向前迈了一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追寻多年的身世之谜,终于在此刻露出了冰山一角!
斗篷人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林将军之事,牵扯极大,容后细说。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赵天佑的危局。你可知,你手中的令牌,并非仅仅是一道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