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篷马车行驶在汴京的街道上,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辘辘声。林天放下车帘,将外界的光影与喧嚣隔绝。车内空间狭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木料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混合着林婉儿身上因紧张而微微散发的清冷香气。
“哥哥,这真的是机会吗?”林婉儿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气音,在狭窄的空间里萦绕。
林天没有立刻回答,他闭目凝神,耳廓微动,仔细分辨着车外的动静。除了车夫偶尔的吆喝声和马蹄声,还能听到前后各有两匹马不疾不徐地跟着,马蹄声沉稳有力,显然是赵府派来的“护卫”,实为监视。
“是机会,也是险地。”林天睁开眼,目光锐利,“赵天佑将我们移出赵府,无非几种可能:其一,赵府内有他不愿让我们再接触或探查的东西,需要尽快将我们隔离;其二,金明池别院更便于他行事,或许那里有更隐蔽的布置,或者……更便于‘处置’我们;其三,这或许真是那神秘人运作的结果,为我们创造脱身或接触外界的条件。”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静观其变,随机应变。”林天沉声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住性命,护住证据是第一要务。到了别院,仔细观察环境,留意所有细节,尤其是与水路、与外界连通的可能。”
林婉儿用力点了点头,将林天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马车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窗外的市井喧哗逐渐被更为清新的空气和隐约的水汽所取代。林天再次掀开车帘一角,发现马车已驶离繁华城区,道路两旁树木渐多,远处可见波光粼粼的一片巨大水域——金明池到了。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停下。院墙不高,隐约可见内里亭台楼阁的飞檐,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澄心别业”四字,字迹古朴,看不出与赵府的直接关联。
王管事率先下车,脸上依旧堆着那令人不适的假笑:“林先生,林小娘子,到了。此处幽静,少人打扰,最是适合休养。一应仆役都已安排妥当,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他们。”
他口中的“仆役”,自然是赵天佑的眼线。
林天和林婉儿道谢下车,随着王管事走进别院。院内果然清幽,假山回廊,小桥流水,布局精巧,草木繁盛,几乎将院墙外的视线完全隔绝。水池引的是活水,与金明池相通,水面荷叶虽已残败,但仍能想象夏日盛景。整个别院看似开放,实则因其依水而建、林木掩映的特点,形成了一种更隐蔽的封闭感。
王管事将他们引至主屋,又交代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大部分护卫离开了,只留下两名看似普通仆役,实则眼神精悍、步履沉稳的汉子守在院门内外。
林天和林婉儿被安置在相邻的两间厢房。房间布置雅致,用具齐全,甚至比西苑小楼更为舒适,但这份舒适却让人感觉如同躺在铺了锦缎的针毡之上。
稍作安顿后,林天便在林婉儿的陪同下,看似随意地在别院内散步,熟悉环境。他们发现,别院确实临水而建,后院有一处小小的私人码头,系着一叶扁舟。水面开阔,对岸是皇家园林的树林,远处可见金明池上游玩的画舫轮廓,但距离甚远,呼救恐怕无人能闻。
“有船。”林婉儿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林天却微微摇头,示意她看码头附近的水草深处。那里,隐约有另一艘更小、更不起眼的乌篷船半隐其中,船头似乎坐着个正在垂钓的蓑衣人,看似闲适,但目光偶尔扫过别院方向,带着审视的意味。
“监视无处不在。”林天轻声道,“水路未必畅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