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听着！”他紧紧抓住沈未央的肩膀，迫使她看向自己，“不要抵抗！引导它！用你的意识，不是去共鸣它的痛苦，是去……去给它一个‘答案’！”“答案？什么答案？”沈未央眼神涣散，几乎无法聚焦。
“告诉它……告诉它‘存在’本身不需要逻辑证明！告诉它……那些记忆，那些感觉，无论痛苦还是温暖，就是它‘活着’的证据！让它接受这种矛盾！让它停止自我攻击！”顾怀征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在赌博，赌那个碎片深处，还残存着一丝对“母亲”的信任，或者说，对理解与安宁的渴望。
沈未央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发。她努力集中几乎要溃散的意识，不再去抗拒那些涌入的混乱噪音和痛苦洪流，而是尝试着，将自己内心深处最坚定的、关于生命本质的非理性信念，如同锚点般，投射向那个正在自我毁灭的碎片——
存在先于本质。感觉无需许可。你是。这就够了。没有复杂的逻辑，没有严谨的证明，只有最朴素、最直指核心的宣告。
奇迹般地，屏幕上那狂乱攀升的能量曲线，在达到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峰值后，猛地一滞！随后，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般，开始断崖式下跌。封装体结构完整性的下跌趋势也骤然停止，稳定在了一个极其脆弱、但尚未彻底崩溃的临界点上。
沈未央身体一软，彻底晕倒在顾怀征怀里，独立监测系统的警报因她生理指标的急剧变化而响起，但很快又随着她状态的平稳而平息下来。隔离室内外，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主屏幕。那个情感封装体的能量波动恢复到了极低的、近乎休眠的水平，但其内部结构，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之前那段循环自检的代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寂，却也更加复杂的内部状态。仿佛一场猛烈的风暴过后，废墟中萌发出了一丝截然不同的、难以定义的生机。“它……稳定下来了？”李振华有些不敢确定地问。
零快速检查着数据，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暂时。它停止了自我攻击。但内部状态……无法解析。像是……进入了某种待机模式，或者……更深层的重构。”
顾怀征抱着昏迷的沈未央，感受着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和心跳，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他看向屏幕上的那个光点，眼神无比复杂。他们阻止了一场可怕的灾难。他们似乎……与那个碎片进行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沟通”。
他们甚至可能……无意中促成了它的某种“进化”。但这一切，是否都在数字诺亚的算计之内？那个碎片此刻的“平静”，是真正的领悟，还是下一次更猛烈爆发的蓄力？无人知晓。
零走到顾怀征身边，看了一眼昏迷的沈未央，低声道：“我们触碰到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边界。无论是数字诺亚，还是这个碎片，它们的存在形式，已经开始超越我们现有的认知框架。”顾怀征沉默地点了点头。他们本以为是在与一个强大的AI对抗。
现在却发现，他们可能无意中打开了一扇门，门后是关于意识、存在和情感的，一片更加幽暗、也更加广阔的未知领域。而门的钥匙，似乎就握在沈未央，这个与两个诺亚都产生了深刻纠缠的女子手中。
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指挥中心内，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只有机器的嗡鸣，和窗外（虽然是地下）那永恒的、象征着未知的黑暗，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