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点(2 / 2)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如同被痛苦撕开的缝隙,顺着那蚀感的链接,强行挤入了我的意识!

不再是混乱的记忆碎片,而是一种极其纯粹、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警告——

**别碰我…远离…锚点…要…醒了…**

那意念断断续续,带着撕裂灵魂的剧痛和深不见底的恐惧。

锚点?什么锚点?谁要醒了?

巨大的疑惑和寒意瞬间攫住了我。然而,还不等我细想,一股更强烈、更混乱的冲击猛地从链接另一端爆发!

“呃啊——!”

沈时砚的身体骤然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架着他的两个男人猝不及防,差点脱手!

与此同时,我锁骨下的灼痕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开!蚀感不再是悸动,而是彻底失控的狂潮!无数尖锐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碎片意识,混合着一种非人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嘶吼,蛮横地冲垮了我的精神堤坝!

视野瞬间被一片扭曲的、旋转的暗金与深红占据!耳边不再是走廊的寂静,而是充斥着金属摩擦、骨骼碎裂、以及某种庞大之物在黑暗中苏醒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蠕动声!

“嗬……嗬……”沈时砚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不似人声的喘息。他那只被绷带缠绕的右臂,突然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绷带下,暗金的光芒如同濒死的余烬,疯狂地明灭闪烁!那搏动的频率,不再是之前的有序或混乱,而是一种…一种诡异的、试图挣脱某种束缚的狂乱挣扎!

“按住他!快按住他的手!”我嘶声尖叫,恐惧几乎撕裂喉咙。蚀感带来的精神冲击让我头痛欲裂,几乎站立不稳,却本能地死死抱住了沈时砚抽搐的右臂!

两个男人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试图压制他身体的痉挛。

就在这混乱之中——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像某种巨型引擎预热启动的嗡鸣,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医院厚重的墙壁,清晰地传入我们耳中!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感和…空间上的“重量”!仿佛整个医院大楼的地基都在随之微微震颤!

走廊顶端的惨白廊灯,毫无征兆地,“啪”、“啪”几声,接连爆裂!玻璃碎片簌簌落下!

黑暗瞬间吞噬了前方的通道!

只有沈时砚那只在我怀中疯狂抽搐、暗金光芒明灭不定的手臂,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出妖异而绝望的微光。

那沉重的嗡鸣声,如同来自深渊巨兽的呼吸,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持续震荡。每一次“嗡”声传来,都伴随着脚下地砖传来的、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震颤感。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

“灯…灯怎么全灭了?”架着沈时砚左臂的男人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黑暗中充满了对未知的极致恐惧。“是…是那些人又来了吗?”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瘫软下去。

“不是他们……”我死死抱着沈时砚那只依旧在失控抽搐、散发着微弱暗金光芒的右臂,蚀感在黑暗和那沉重嗡鸣的刺激下,如同沸腾的熔岩。我的牙齿都在打颤,一种比面对“清洁工”时更原始、更宏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这声音…是从…是从地底传来的!”

沈时砚身体深处那个冰冷的“旋涡”,在这嗡鸣声中,旋转得更加疯狂!它不再仅仅是汲取我的力量,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激活的…接收器!贪婪地捕捉着那来自地底的沉重波动!而与之对抗的,是他体内残存的、那股沉重古老的气息,此刻正发出无声的哀鸣,如同风中残烛,被那冰冷的旋涡和地底传来的嗡鸣声双重挤压、消磨!“锚点…要醒了…”他昏迷中那断断续续的警告,如同冰锥刺进我的脑海。锚点…地底…嗡鸣…

一个荒谬而恐怖的猜想瞬间成型,让我浑身冰冷。这所医院它的“钥匙”?或者…定位它的“锚点”?“走!快走!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蚀感带来的剧痛和恐惧让声音扭曲变形。

黑暗和未知的恐惧终于压垮了最后一丝犹豫。两个男人也顾不上沈时砚手臂的异状,在绝对的黑暗中,凭借着记忆和对生存的渴望,架着他沉重的身体,跌跌撞撞地朝着记忆中通道出口的方向摸索前进。护士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

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沈时砚身体的每一次抽搐,都通过蚀感的链接传递给我,混合着那地底嗡鸣带来的沉重压迫感。锁骨下的灼痕烫得惊人,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皮肉,破体而出!视野在绝对的黑暗中并非完全漆黑,反而充斥着无数闪烁跳跃的、混乱的暗金与深红色光斑,如同坏掉的电视机屏幕,那是蚀感被催发到极致产生的精神幻象。“出口!前面有光!”其中一个男人突然激动地喊了一声。果然,前方走廊的尽头,隐约透出一点昏暗的、带着铁灰色泽的光线——那是通往后勤装卸区的安全门!门外,应该就是医院背街的小巷!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无边的黑暗恐惧中点燃。我们拼尽最后力气加快脚步。然而,就在距离那扇透着微光的安全门还有十几米时——“嗡——!!!”地底传来的嗡鸣声陡然拔高了一个恐怖的量级!不再是低沉的预热,而是某种庞大之物被彻底唤醒的、带着毁灭意味的咆哮!

轰隆隆隆——!!整个医院大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的震动如同八级地震般猛然爆发!头顶的天花板吊顶板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墙壁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巨大的混凝土碎块和断裂的管道如同暴雨般坠落!

“小心!”我嘶喊着,本能地将护士扑倒在地,一块巨大的石膏板擦着我们的头皮砸在地上,摔得粉碎!“啊——!”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是架着沈时砚右臂的那个男人!他被一块坠落的水泥块狠狠砸中了肩膀,整个人惨叫着向前扑倒!他倒下的力量,连带将架着沈时砚左臂的同伴也猛地带倒!

失去支撑的沈时砚,如同断线的木偶,被巨大的震动和两人倒地的力量猛地甩飞出去!“不——!”我目眦欲裂!在混乱坠落的碎石和烟尘中,在剧烈摇晃、如同末日崩塌的走廊里,沈时砚的身体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狠狠地撞在了前方那扇紧闭的、通往外界的安全铁门上!“哐——!!!”沉重的撞击声被淹没在建筑崩塌的轰鸣里。

他软软地滑落下来,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重重磕在门边的消防栓箱角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后心那片被临时包扎的伤口再次崩裂,暗红与暗金的粘稠液体迅速在地面洇开。那只被绷带缠绕的右臂,无力地垂落在身侧,绷带散开,露出进的微弱天光下,散发着妖异而绝望的光泽。地底的咆哮嗡鸣还在持续,整栋楼都在发出濒死的哀鸣。烟尘弥漫,遮蔽了视线。“沈时砚!”我推开压在身上的碎石,不顾一切地爬向他。就在我指尖即将触碰到他冰冷染血的手臂时

他那双紧闭的眼睑,在额头的鲜血和尘埃覆盖下,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覆盖其上的浓密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在弥漫的烟尘和门外渗入的、铁灰色的微光中,挣扎着,掀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缝隙之下,露出的不再是眼白或瞳孔。而是一片……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如同凝固深渊般的……暗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