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医生……”急诊科主任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担忧。沈砚的脚步没有停。他走到调查组面前,微微颔首,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走吧。”没有任何辩解,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仿佛只是去参加一场普通的会议。
为首的那个面容刻板的西装男,目光锐利地在沈砚苍白的脸和垂落的左臂上扫过,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公事公办的审视。他侧身让开门口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沈砚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走了出去。两名调查组成员紧随其后,如同押解。
手术室厚重的气密门缓缓滑上,发出沉闷的“嗡”声,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也隔绝了那道孤寂挺直的背影。
门关上的瞬间,手术室里压抑的空气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所有人都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却又被另一种更沉重的情绪所取代。
“主任!这……这算怎么回事啊!”器械护士第一个忍不住,声音带着哭腔,“沈医生他……他是为了救人啊!要不是他,电梯里那几个人……”“就是!还有刚才手术!要不是沈医生及时进来,这产妇……”另一个助手也激动地说道。
“够了!”急诊科主任猛地低喝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话。他的脸色同样难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事情很复杂!调查组介入是程序!现在……现在都给我打起精神!处理好术后!病人还没脱离危险期!林医生!”
林晚晚被主任点名,身体微微一震,从门口的方向收回目光。她的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湿棉花,闷得发慌。沈砚最后那个眼神,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心头。“主任。”她应道,声音有些干涩。
“产妇情况还不稳定,dIc的风险还在。术后监护和治疗方案,你亲自盯着!不能出任何差错!”主任的语气异常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眼神却透着深深的疲惫和压力,“其他的事情……先不要管!做好我们分内的事!”
“明白。”林晚晚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将所有的情绪强行压下。她走到手术台边,看着产妇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的脸,看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这是她的战场,是她能掌控的部分。
然而,当她开始检查引流管,准备下达术后医嘱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产妇腹部覆盖的无菌敷料边缘——那里,沾染着一点已经干涸发暗的、不属于产妇的血迹。
那是沈砚冲进来时,染血的手套留下的。林晚晚的手指顿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顺着指尖蔓延开来。那个男人,用染着别人鲜血的、违规的手,在生死线上夺回了一条生命。然后,就被那样带走了。想带走一个……犯人?
手术室的灯光冰冷地照耀着,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林晚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拿起笔,开始一丝不苟地书写术后医嘱。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手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写得异常认真,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驱散心头那挥之不去的阴霾和……那个冰冷孤寂的背影。
处理完所有术后事宜,确认产妇被安全送入IcU加强监护,林晚晚才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走向更衣室。每一步都异常沉重。推开更衣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冰冷的金属柜子。她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机械地输入密码。“嘀”一声轻响,柜门弹开。
就在她准备拿出自己的衣服时,目光却猛地凝固在柜子里的隔板上一个小小的、用医院处方纸折叠成的纸飞机,静静地躺在那里。纸飞机的机翼边缘,似乎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印记?林晚晚的心脏,毫无预兆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