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宽波段里的杂音
午后的阳光透过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的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光彦蹲在教室后排,手里举着个缠着铜线圈的电路板,鼻尖几乎贴到元件上:“根据阿笠博士的图纸,只要调整这个可变电容,就能接收到五公里内的所有无线电信号。”
元太趴在旁边的椅子上,嘴里塞着鳗鱼饭的饭团,含糊不清地说:“快点调好啦!我还等着听棒球比赛实况呢!”步美则小心翼翼地捧着个自制的信号指示灯,塑料壳上贴着粉色的贴纸:“要是能收到太空站的信号就好啦,我想跟宇航员说句话。”
柯南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转着钢笔,看着三人围着那个所谓的“宽波段接收器”忙得团团转。这东西是阿笠博士昨天送来的“实验品”,说是让少年侦探团帮忙测试接收范围,实际上更像是个大号玩具——电路板上的电阻歪歪扭扭,天线还是用旧电视天线改造的,顶端缠着圈闪亮的锡纸。
“柯南,你也来帮忙嘛!”步美回头朝他招手,马尾辫在空中甩了个漂亮的弧度,“光彦说这个能听到隔壁街区的猫咪求助呢!”
柯南无奈地走过去,刚要指出电路板上接反的正负极,接收器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滋滋”的杂音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人声,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说话。
“有信号了!”光彦立刻屏住呼吸,转动旋钮的手停在半空。
杂音渐渐清晰,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喇叭里钻出来,带着压抑的颤抖:“……求你,别伤害我女儿……钱我会准备好的,一百万够不够?不,两百万!只要你放了奈奈……”
“奈奈?”步美眨眨眼,“是在打电话吗?”
元太把饭团咽下去:“听起来好像在吵架。”
柯南的脸色却沉了下来。男人的语气不是吵架,是恐惧——那种面对威胁时,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哀求。他凑近接收器,耳朵几乎贴到喇叭上。
“两百万?”另一个声音响起来,粗哑得像砂纸摩擦,“佐藤先生倒是比我想象的大方。不过嘛……”声音顿了顿,夹杂着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我要的不是日元,是欧元。五十万,明天中午之前准备好。”
“五十万欧元?那、那要五千多万日元啊!”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绝望的哭腔,“我就算卖掉房子也凑不齐……”
“那就去借。”粗哑的声音冷得像冰,“想想你女儿奈奈,她今年才七岁,对吧?扎着双马尾,书包上挂着个小熊挂件。要是明天中午十二点看不到钱,你就等着去河边捞她的小熊吧。”
电流声突然中断,只剩下“滋滋”的余响。光彦手忙脚乱地转动旋钮,喇叭里却只有杂乱的电波声,刚才的对话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教室里静得能听到窗外的蝉鸣。步美的脸白了,手里的指示灯“啪嗒”掉在桌上:“奈奈……被绑架了?”
元太攥紧拳头,饭团的碎屑从指缝漏出来:“那个坏蛋!我们得去救奈奈!”
光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紧张的光:“可是……我们不知道奈奈在哪里啊。刚才的电话只提到了明天中午,还有欧元……”
柯南的指尖在桌角轻轻敲击,大脑飞速运转。绑匪知道女孩叫奈奈,七岁,扎双马尾,书包有小熊挂件——这些细节说明他很可能认识受害者家庭,或者至少跟踪过女孩。要求用欧元交易,或许是为了方便转移资金,也可能……绑匪本身就不是日本人。
“刚才的背景里,你们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了吗?”柯南抬头问。
三人面面相觑。步美突然拍手:“我听到了!好像有火车经过的声音,‘哐当哐当’的!”
元太点头:“对!还有风吹窗户的声音,‘呜呜’的,像怪兽叫!”
光彦补充道:“电流声里混着‘嘀嗒’声,很有规律,像是老式挂钟的声音。”
柯南站起身,抓起书包:“我们去告诉老师!不,直接报警!”
“等等!”步美拉住他的衣角,眼睛红红的,“要是警察现在介入,绑匪会不会伤害奈奈啊?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元太也附和:“我们是少年侦探团!应该自己找出线索,救出奈奈!”
光彦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柯南,我们可以先根据刚才的线索调查,要是找不到再报警也不迟。你听,绑匪说明天中午才交易,我们还有时间!”
柯南看着三人坚定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私自调查的风险,但少年侦探团的热情一旦点燃,就像夏日的烟火,根本拦不住。更何况,绑匪的声音里有种刻意的沙哑,像是用了变声器,这说明对方很谨慎,贸然报警或许真的会打草惊蛇。
“好吧,”柯南点头,目光扫过教室墙上的地图,“但我们得制定计划。首先,确定绑匪打电话的位置——火车声、风声、挂钟声,这些都是关键线索。”
他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划过:“东京市区内有火车经过的区域,主要集中在山手线沿线和京滨东北线附近。老式挂钟常见于老城区的公寓,尤其是二战后建的木结构建筑,那些房子的窗户密封性差,刮风时容易发出响声。”
光彦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东京地图册,翻到山手线沿线页面:“我们可以圈出同时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区域!”
元太凑过去,手指在地图上戳出个印子:“我知道上野附近有很多老房子!上次我跟妈妈去买鱼,看到那边的房子屋顶都是瓦片的!”
步美指着地图角落:“还有品川站旁边,我奶奶家就在那里,每天都能听到火车经过,而且她家里就有个会‘嘀嗒’响的挂钟!”
柯南在笔记本上画出两个圈:“那就先从这两个地方查起。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更多信息——绑匪很可能会再打电话给佐藤先生,我们得想办法听到后续的对话。”
他看向那个宽波段接收器,突然想起阿笠博士说过,这东西不仅能接收信号,还能自动录制持续五分钟以上的对话。他按下接收器侧面的回放键,喇叭里果然重新传出刚才的对话,男人的哀求与绑匪的威胁在小小的教室里回荡,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我们得找到佐藤先生是谁,”柯南关掉回放,眼神变得锐利,“奈奈是七岁女孩,很可能就在附近的小学上学。光彦,你去教务处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学生家长报过警,或者提到孩子失踪。步美,你去问问同班同学,有没有人认识叫‘奈奈’、书包挂小熊挂件的女孩。元太,你去校门口的警卫室,看看今天早上有没有可疑的人或车辆徘徊。”
“那柯南你呢?”步美问。
“我留在这里守着接收器,”柯南指了指电路板,“绑匪很可能会再次发送信号,我得记录下更多背景音。记住,行动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三人用力点头,像接到命令的小战士,抓起书包就往外跑。教室门“砰”地关上,阳光依旧在课桌上流淌,柯南却觉得空气凝重了许多。他重新调整接收器的频率,指尖触到发烫的电阻——刚才绑匪提到的“河边”,会是哪里?上野的不忍池?还是品川的旧川?
喇叭里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电流声,柯南立刻屏住呼吸。这一次,不是人的声音,而是一段模糊的旋律,像是有人在哼歌,调子很熟悉……是《小星星》。
二、铁轨边的脚印
教务处的资料室里,光彦踮着脚尖,手指划过贴着“学生家长联络簿”的档案柜。木质的柜子发出“吱呀”的响声,积灰的玻璃门映出他紧张的脸。
“找到了!”他抽出标着“佐藤”的文件夹,纸张边缘已经泛黄。里面只有两份记录:一份是三年级的佐藤健太,家长电话是空号;另一份是隔壁樱花幼儿园的佐藤奈奈,紧急联系人电话正是刚才在接收器里听到的那个号码。
“奈奈真的在樱花幼儿园!”光彦掏出手机,飞快地记下地址——距离帝丹小学三个街区的樱花巷。他刚要给柯南打电话,走廊里传来教导主任的脚步声,连忙把文件夹塞回原位,像只受惊的小松鼠窜出资料室。
与此同时,步美正蹲在操场边的沙坑旁,跟几个低年级女生聊天。扎羊角辫的女孩指着远处的滑梯:“奈奈昨天还跟我们玩捉迷藏呢!她的小熊挂件是粉色的,说是爸爸去法国出差时买的。”
“法国?”步美心里一动——绑匪要欧元,难道和这个有关?她追问:“那你知道奈奈爸爸的工作吗?”
“好像是开面包店的,”羊角辫女孩捏着沙子,“就在车站前面,招牌是黄色的,上面画着个牛角包。”
校门口的警卫室里,元太正趴在窗台上,看着警卫大叔翻监控录像。屏幕上,今早七点半,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站在樱花巷路口,手里拿着个气球,目光一直盯着幼儿园的方向。八点整,奈奈背着书包从面包店跑出来,男人突然转身,气球掉在地上也没捡。
“这个叔叔好奇怪,”元太指着屏幕,“他的鞋子是红色的,跟消防车一样!”
警卫大叔点头:“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想过去问问,结果他一眨眼就不见了。对了,他旁边停着辆白色面包车,车牌被泥挡住了,只看到最后两位是‘73’。”
柯南接到三人的消息时,接收器里又传来绑匪的电话。这次的背景音更清晰,除了火车声,还夹杂着金属敲击的“叮叮”声,像是有人在敲打铁轨。
“……把钱装在黑色旅行袋里,”粗哑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明天上午十点,带着袋子去上野站东出口的报亭,那里会有下一步指示。记住,不许报警,否则……”
电流声再次中断。柯南立刻在地图上圈出上野站东出口:“绑匪提到了上野站,而且背景有铁轨敲击声,说明他很可能就在上野附近的货运铁轨旁。”
“我知道那里!”光彦推了推眼镜,“上野公园后面有片废弃的货运铁轨,平时很少有人去,只有流浪汉会在那里搭帐篷。”
“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元太已经握紧了拳头。
四人赶到上野公园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废弃铁轨像两条生锈的蛇,蜿蜒着钻进树林深处,枕木间长满了野草,踩上去“嘎吱”作响。远处的货运站传来火车进站的鸣笛声,惊起一群飞鸟。
“看!那里有脚印!”步美指着铁轨旁的泥地。一串清晰的鞋印从树林延伸到铁轨中央,鞋底的纹路很特别,像是有三个圆形的凸起——和元太在监控里看到的红色鞋子特征完全吻合。
柯南蹲下身,用树枝拨开脚印旁的草。鞋印很深,边缘有打滑的痕迹,说明穿鞋的人体重不轻,而且走得很急。他顺着脚印往前看,发现铁轨中间的碎石上,有一小块撕碎的粉色布料,上面还沾着根白色的绒毛。
“这是奈奈的小熊挂件上的!”步美认出布料的花纹,眼睛立刻红了,“奈奈一定被带到这里来了!”
光彦突然指着树林深处:“那里有烟!”
四人猫着腰钻进树林,拨开层层叠叠的树叶,眼前出现了一个破旧的集装箱。集装箱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烟囱里正冒着灰色的烟。更重要的是,集装箱旁边停着辆白色面包车,车牌的最后两位果然是“73”。
“就是这里!”元太刚要冲过去,被柯南一把拉住。
“等等,”柯南压低声音,指了指集装箱门口的地面,“那里有两根鞋带,是新的,而且绑在一起——很可能是陷阱。”
他示意大家躲在树后,自己则悄悄绕到集装箱侧面。透过生锈的缝隙往里看,里面铺着块破毯子,墙角堆着几个矿泉水瓶,桌子上放着个老式挂钟,指针正“嘀嗒”地走着——和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但里面没有人。
柯南皱起眉,难道绑匪转移了?他刚要转身,突然听到集装箱顶部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在上面走动。紧接着,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这次没有用变声器,带着真实的不耐烦:“那老头要是敢报警,我就把这丫头扔到铁轨上……”
另一个声音很轻,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哼着《小星星》——是奈奈!
柯南的心猛地揪紧。他抬头看向集装箱顶部,金属板上有个方形的天窗,边缘露出一截黑色的裤腿。
“光彦,去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报警,就说上野废弃铁轨发现绑架犯,报上车牌和集装箱位置。”柯南低声吩咐,“元太,你去铁轨另一头,看到火车过来就朝这里挥手,制造动静。步美,你找根长树枝,等会儿听我口令,把门口的鞋带挑开。”
“那你呢?”步美问。
“我去救人。”柯南的眼神异常坚定。他从书包里掏出阿笠博士发明的伸缩吊带,一端扣在树上,另一端攥在手里,深吸一口气——该行动了。
三、集装箱里的对峙
元太跑到铁轨尽头,远远看到一列货运火车正朝这边驶来,立刻挥舞着外套大喊。火车司机似乎注意到了,鸣笛声震耳欲聋。
集装箱里的绑匪果然被惊动了。“什么声音?”粗哑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脚步声走向门口。
“就是现在!”柯南朝步美点头。
步美立刻用树枝挑起门口的鞋带,两根鞋带“嗖”地飞了起来,露出掉进
就在绑匪弯腰查看门口的瞬间,柯南猛地拉动伸缩吊带,身体像荡秋千一样荡到集装箱侧面,一脚踹向天窗。“哐当”一声,铁皮被踹开,他顺势翻了进去。
绑匪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柯南,眼睛瞪得像铜铃:“哪里来的小鬼?!”
这是个高壮的男人,穿着黑色连帽衫,红色的鞋子沾着泥,脸上有道刀疤,正恶狠狠地盯着柯南。他手里抓着奈奈的胳膊,女孩吓得闭着眼睛,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嘴里还在哼着歌。
“放开她!”柯南从口袋里掏出麻醉枪,对准男人的腿。
“滚开!”男人抬腿踹向柯南,动作却很笨重。柯南侧身躲开,同时按下麻醉枪的开关。麻醉针“嗖”地射出去,却被男人的外套挡住了。
“没用的!”男人狞笑着扑过来,伸手去抓柯南的衣领。
柯南早有准备,他猛地拽住旁边的电线,用力一拉。挂在墙上的旧挂钟“哐当”掉下来,正好砸在男人的背上。男人痛得嗷嗷叫,转身去捡地上的钢管。
就在这一瞬间,柯南冲到奈奈身边,解开绑着她的绳子:“奈奈,快跟我走!”
奈奈怯生生地抓住柯南的手,小声问:“你是……侦探哥哥吗?”
“嗯!”柯南拉着她往门口跑,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后领。“想跑?没门!”男人的力气大得惊人,把柯南甩向墙角。
柯南的后背撞到铁皮,疼得眼前发黑。他看到男人又要去抓奈奈,急中生智,抓起地上的矿泉水瓶,用力砸向挂钟的碎片。玻璃渣“哗啦啦”溅起来,男人下意识地捂住眼睛。
“这边!”柯南拉着奈奈冲出集装箱,正好看到光彦带着警察跑过来。远处的元太和步美也挥舞着手臂,脸上满是焦急。
男人追出来,看到警察,脸色瞬间惨白,转身就往树林里跑。但没跑几步,就被突然窜出来的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想去哪啊?”工藤夜一的声音带着笑意,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手里还转着个篮球。旁边的灰原哀抱着手臂,眼神冷冷地看着男人。
“你们是谁?”男人挥舞着钢管,色厉内荏地喊道。
夜一没说话,只是侧身躲过钢管,同时伸出右腿,看似随意地一绊。男人像个稻草人一样摔在地上,钢管“哐当”滚到一边。他刚要爬起来,夜一已经踩住了他的后背,动作干净利落,前后不过两秒钟。
“搞定。”夜一拍了拍手,对赶过来的警察说,“人给你们了,记得开收据。”
柯南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愣住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灰原淡淡地说,目光落在奈奈身上,从口袋里掏出块巧克力,“吃点甜的,就不害怕了。”
奈奈接过巧克力,小口小口地吃着,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夜一。警察铐住绑匪时,男人还在挣扎:“我只是想要回我的钱!那个面包店老板欠了我三年的工资,还把我女儿送到孤儿院……”
柯南这才明白,绑匪曾经是佐藤先生面包店的员工,因为被拖欠工资怀恨在心,才铤而走险绑架了奈奈。他口中的“女儿”,其实是多年前被他遗弃在孤儿院的孩子,如今得知佐藤先生曾帮过那孩子,便将怨恨都转嫁到这对父女身上。
四、武道馆前的风
警车的红蓝灯光在废弃铁轨旁渐渐隐去,佐藤先生抱着奈奈的手还在微微发颤。女孩已经不哭了,手里紧紧攥着灰原给的巧克力,小熊挂件被失而复得的喜悦浸得温热。柯南看着父女俩相拥的背影,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下肩膀。
“发什么呆?再不去就赶不上开场了。”工藤夜一抛过来一瓶冰镇可乐,拉环“啵”地弹开,气泡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兰姐姐要是知道我们错过了她的比赛,说不定会用空手道给我们表演个‘头顶碎西瓜’。”
灰原已经走到路边,朝停在不远处的出租车挥了挥手。夕阳把她的白大褂染成暖橙色,口袋里露出半截的试管反射着光——大概是刚才从集装箱里带出来的,准备回去化验绑匪的指纹。“再磨蹭五分钟,连决赛都看不完了。”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急缓,脚步却比平时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