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光彦突然站起身,捧着盒子转身想走,正好和从树后走出的沼渊撞了个满怀。盒子“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萤火虫飞了出来,在暮色中划出点点绿光。
“啊!”光彦吓得后退一步,摔倒在草地上。
沼渊己一郎站在那里,破旧的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头发很长,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看到光彦时,他的瞳孔缩了缩,却没有上前,只是盯着那些飞舞的萤火虫,像在看什么稀有的珍宝。
“你……你是谁?”光彦的声音发颤,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侦探徽章——夜一注意到,徽章的天线断了,大概是被树枝勾住时弄坏的。
沼渊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蹲下身,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停在草叶上的萤火虫。那只小小的虫子受惊般飞起来,绿光掠过他的指尖,像颗流动的星辰。
“好久没见过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小时候在老家的河边,一到夏天就有好多……”
光彦愣住了。眼前的男人虽然看起来很凶,但眼神里的温柔不像装的。他想起图鉴上说的话,慢慢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盒子:“这些是源氏萤火虫,后面的草丛里还有平家萤火虫,它们的尾巴更亮……”他从背包里掏出片竹叶,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您要看看吗?用湿润的竹叶可以让它们更舒服。”
沼渊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抖,突然转身往竹林外走:“跟我来。”
光彦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夜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里的素描本——本子的硬壳边缘被打磨得很光滑,是光彦上次看到他画得太用力,特意帮他磨的。
柯南他们远远跟着,看到沼渊把光彦带到警员们埋伏的地方,突然停住脚步。“你的朋友们在那里。”他指了指藏在树后的柯南,然后举起双手,对着赶来的横沟警官说,“我投降。”
警员们一拥而上,给他戴上手铐时,沼渊的目光还在追随着那些飞舞的萤火虫。“森林里没有第四具尸体。”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只是想回来看看……小时候见过的萤火虫还在不在。”
横沟警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之前审讯时,沼渊说在森林里藏了第四具尸体,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让警方陪他来这片山谷。
“为什么要帮我?”光彦看着被押走的沼渊,忍不住问。
沼渊回过头,嘴角似乎牵起一抹极淡的笑:“你抓萤火虫的样子,很像我小时候……那时候我也想抓一罐子,送给生病的妹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夜一手里的素描本,“你朋友画得不错,别让他停下。”说完,他转身跟着警员们走向警车,风衣下摆扫过草地,惊起几只萤火虫。
夜一愣了愣,低头看着画本上未完成的画——光彦蹲在草地上,身边飞舞着萤火虫,沼渊的身影在远处的树影里若隐若现。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在画的角落添了只小小的萤火虫,翅膀上涂着和光彦书包上一样的紫阳花色。
警车驶离山谷时,天已经黑透了。光彦坐在阿笠博士的车里,手里捧着装满萤火虫的盒子,绿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他把盒子递给步美,“这是给你和灰原的,源氏和平家都有哦。你看这只,是我特意找的双尾的,特别少见。”
步美接过盒子,眼睛亮晶晶的:“谢谢你,光彦!不过以后不许再偷偷跑出去了!”
柯南看着窗外掠过的夜景,想起沼渊最后那句话。夜一则在素描本上补充着细节,他画下光彦背包里露出的星座图一角,画下防晒霜瓶子上的柠檬草标识,画下竹叶饭团上晶莹的水珠。
“你在画什么?”光彦凑过来,看到画中的自己时,脸微微发红,“把我画得太好看了。”
“因为你本来就很勇敢。”夜一合上本子,“不过下次要抓萤火虫,记得叫上我们。”
回到米花町时,灰原正在光彦家等他们。她坐在玄关的台阶上,手里拿着本《日本萤火虫图鉴》,书页上用红笔标着源氏和平家的区别。
光彦下车后来到家门口,灰原见光彦平安归来后合上图鉴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比平时柔和了些。“看来某些人把‘不许乱跑’当耳旁风。”她的目光扫过光彦怀里的萤火虫盒子,最终落在夜一的素描本上,“画了什么?让我看看。”
夜一刚要递过去,光彦突然抢过本子抱在怀里:“等我签个名再给你看!”他红着脸往屋里跑,背包上的紫阳花瓣掉落在地,被夜一悄悄捡起来夹进画本。
朝美端来冰镇的麦茶,杯壁上凝着水珠。“灰原同学特意请假过来等你们呢。”她笑着眨眨眼,“还带了退烧药,说光彦肯定会着凉。”
灰原的耳朵微微发烫,低头抿了口麦茶:“只是顺手而已。”她的指尖划过杯沿,那里还留着萤火虫绿光般的凉意。
夜一坐在院子里的樱花树下,借着路灯的光继续画画。他把刚才捡的紫阳花瓣贴在画纸角落,又添了几笔萤火虫的翅膀纹路。光彦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手里拿着支银色的马克笔:“我帮你签在这里吧,像漫画家那样。”
笔尖落在画中光彦的衣角,留下个小小的签名,旁边还画了只简笔画萤火虫。“这样就不会有人认错了。”光彦的声音里带着点得意,“以后你的画里,我都要占个位置。”
“好啊。”夜一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画里确实多了点烟火气——是少年眼镜片反射的灯光,是嘴角扬起的弧度,是藏在口袋里、想递给灰原却没敢拿出的紫阳花书签。
元太和步美在客厅里玩着侦探游戏,步美用萤火虫盒子当“证据箱”,元太则扮演横沟警官,挺着肚子叉腰的样子逗得大家直笑。阿笠博士蹲在院子里调试“自动喂猫机”,机器突然“咔嗒”一声弹出猫粮,几只流浪猫从墙头跳下来,围着食碟喵喵叫。
“博士,这个能改成喂萤火虫的机器吗?”光彦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就叫‘自动喂虫机’,放进去的竹叶会自动保持湿润。”
“这个主意不错!”阿笠博士眼睛一亮,立刻掏出草图本,“我可以加个湿度感应器,再装个小风扇……”
夜一看着他们讨论的样子,悄悄把素描本翻到新的一页。画纸上,阿笠博士的草图本和光彦的《昆虫图鉴》并排放在石桌上,旁边的猫粮碟前蹲着几只流浪猫,萤火虫的绿光落在每样东西上,像撒了层碎钻。
灰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轻声说:“你画得很像。”她指着画中的流浪猫,“那只三花猫,上周在博士家偷吃过鱼干。”
夜一的笔尖顿了顿:“你也注意到了?”
“偶尔。”灰原的目光落在画中光彦的身影上,少年正踮着脚看博士的草图,背包带歪在一边,“他总是这样,一遇到感兴趣的事就不管不顾。”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嘴角却悄悄扬起。
夜一把素描本往她面前推了推:“你要看看吗?光彦签过名了。”
灰原翻到光彦和沼渊相遇的那一页,指尖轻轻拂过画中飞舞的萤火虫。“沼渊己一郎……”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复杂,“黑衣组织的弃子,没想到会栽在一群萤火虫手里。”
“也许不是栽了。”夜一看着画中沼渊的侧脸,那里被刻意画得柔和了些,“他可能只是想找个理由停下来。”
灰原抬起头,正好对上夜一的目光。月光穿过樱花树的缝隙落在两人之间,像条闪烁的光带。“你好像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她合上本子,“就像这画里的萤火虫,明明是绿色的,却被你画出了点温暖的感觉。”
夜一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被光彦的喊声打断。“灰原!夜一!快来看我摘的紫阳花!”少年举着个装满蓝紫色花朵的玻璃罐跑出来,花瓣上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把它们泡在水里,能开一整个夏天!”
步美和元太也跟着跑出来,七手八脚地帮着把玻璃罐摆在院子中央。萤火虫的绿光从盒子里透出来,映得紫阳花瓣像浸了荧光的宝石。
“我们来玩猜萤火虫品种的游戏吧!”光彦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萤火虫放在手心,“谁能说出这只是源氏还是平家,就能得到一片紫阳花书签!”
“我知道!”步美举起手,“尾巴是蓝色的,是源氏萤火虫!”
光彦笑着点头,递给她一片压好的紫阳花瓣:“答对了!这是用早上采的花做的,上面还带着露水呢。”
元太急得抓耳挠腮,指着另一只萤火虫喊:“那只肯定是平家!因为它飞得慢!”
“不对哦。”灰原蹲下身,轻轻捏起那只萤火虫,“平家萤火虫的鞘翅上有纵向条纹,源氏的没有。这只是平家,不过不是因为飞得慢。”她把萤火虫放回盒子,接过光彦递来的书签,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
夜一站在旁边,把这一幕画进素描本。画纸上,灰原的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光彦的手背停着只萤火虫,绿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连成一片。
玩到深夜,大家终于要散了。光彦把萤火虫盒子分给每个人,特意给灰原留了只最大的:“它的闪光频率是三短一长,像在说‘谢谢你’。”
灰原接过盒子,突然想起小时候姐姐说的话——每只萤火虫都是星星的孩子。她抬头望向天空,猎户座的腰带正好连成直线,像光彦画的那样明亮。
回家的路上,夜一的素描本被风吹得哗哗响。最后一页上,画着六个孩子的背影:柯南推着眼镜,步美举着萤火虫,元太啃着没吃完的饭团,光彦偷偷往灰原手里塞书签,而夜一自己,则站在最边上,手里紧紧攥着那片紫阳花瓣。
“明天还来公园看萤火虫吗?”步美蹦蹦跳跳地问,发梢上的萤火虫翅膀闪着光。
“当然来!”光彦立刻响应,“我还查了资料,明天是平家萤火虫的交配期,会有很多聚集在一起!”
柯南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突然想起横沟警官的短信。沼渊己一郎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服刑期间可以参与萤火虫保护项目。也许在某个夏夜,那个曾经迷途的人,会在萤火虫的微光里,找到真正的归处。
夜一的素描本里,那片紫阳花瓣渐渐被月光染成银白色。他想起沼渊说的“别让他停下”,突然明白,画画不只是记录,更是守护——守护那些像萤火虫一样微弱却温暖的瞬间,守护少年们眼中不灭的光。
走到家门口时,灰原突然停下脚步,把萤火虫盒子递给夜一:“帮我放了吧,我家阳台太高,它们飞不出去。”她顿了顿,补充道,“记得告诉它们,谢谢。”
夜一笑了笑,接过盒子走向附近的湿地。萤火虫飞出来的瞬间,仿佛整个夏天的星光都落了下来。他站在绿光里,翻开素描本,在最后一页写下:“x月xx日,赤城山谷的约定,和迷途的归人。”
月光下,湿地里的萤火虫突然集体闪烁起来,三短一长,像在回应某个遥远的约定。夜一知道,这个夏天的故事,会像这些萤火虫一样,永远留在画里,留在每个人的心里,在往后的岁月里,悄悄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