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珠突然拍手:“我们可以办个‘星锦节’!冬至那天,让漠北的织娘在‘锦牧阁’织草原的歌谣,咱们在文化馆织中原的诗句,借着星象让锦缎‘对话’,岂不是比书信还妙?”
“还要请波斯的乐师来!”波斯少年扛着个新做的都塔尔走进来,琴身缠着漠北的驼毛,“我已经写信去西域了,让他们谱首《星路谣》,到时候两地同时演奏,琴声顺着商道飘,说不定能让沙棘苗长得更快。”
筹备“星锦节”的日子,凉州城的雪渐渐化了。织锦学堂的姑娘们忙着赶制“传信锦”,特意在纹样里留出“星砂槽”,等着冬至的星光注入;漠北的使者带着牧民们送来的羊毛,在馆后开辟了片“织锦田”,说要种上从肯特山移来的沙棘,让漠北的植物在中原扎根;连楚明和阿禾都有了新任务,负责把两地孩子画的星图绣在“童声锦”上,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天真的热望。
冬至前夜,楚昭在整理影源织锦的复制品时,发现星纹的交汇处有个微小的缺口,像是特意留的。他突然想起那位元朝守陵人册子上的话:“锦有缺,方容新纹;路有岔,才通远途。”
“这缺口不是破损,”他对兰珠说,“是留给后人补的。就像商道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要跟着时代往前走。”
冬至当天,肯特山与凉州同时升起炊烟。当狼星与角宿连成直线的刹那,楚昭将星砂撒在文化馆的“传信锦”上,兰珠同时拨动了织机的经线。锦缎突然亮起,映出漠北“锦牧阁”的景象——巴特尔的妻子正带着织娘绣《敕勒川》,针脚里的星砂与这边的锦缎连成一线;与此同时,小石头在漠北传来的影像里,看到了西域文化馆的孩子们,正举着“童声锦”对着镜头笑。
“通了!真的通了!”楚明蹦起来,手里的沙棘颜料溅在锦缎上,晕出片温暖的橙黄,正好补全了那个微小的缺口。
波斯少年的乐师拉起《星路谣》,琴声里混着中原的笛、漠北的马头琴、西域的弹布尔,顺着新铺的商道飘向远方。楚昭站在窗前,看着雪地里的沙棘苗,突然觉得它们像极了此刻的锦缎影像——根在土里,叶向阳光,枝桠往彼此的方向伸展。
傍晚的庆功宴上,巴特尔的使者举着酒杯,用生硬的中原话唱着草原的祝酒歌;江南来的茶商打开新制的“丝路茶”,茶饼上的织锦纹在灯下泛着油光;连李老先生都跟着乐师的调子,用笛子吹起了不成调的《星路谣》。
楚昭看着满室的笑语,突然想起黑风口的那筐沙枣,想起肯特山的沙棘苗,想起影源织锦上那个被楚明补全的缺口。原来所谓的传承,从不是把老路走成死胡同,而是像沙棘扎根那样,在旧土上发新芽,让不同的文明在碰撞里长出新的枝桠。
夜深时,楚昭独自走到文化馆的后院。月光落在新栽的沙棘苗上,枝桠间挂着的“传信锦”残片在风里轻晃,星纹的光与狼图腾铜铃的影子交叠,像幅流动的星图。他知道,这不是终点。“锦牧阁”会迎来中原的书生,“丝路茶”会走进漠北的牧帐,沙棘苗会在来春抽出新枝,而孩子们绣的“童声锦”,终将铺满从凉州到肯特山的漫漫长路。
雪又开始下了,轻轻落在楚昭的肩头。他抬头望向星空,狼星与角宿依旧明亮,像两颗守在商道两端的眼睛。远处的驼铃声顺着风飘来,混着织机的咔嗒声、孩子们的笑声、乐师的琴弦声,汇成一首没有尽头的歌。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重绘的星图里,在萌发的新芽上,在这条被无数脚印踩暖的故道上,长出新的年轮。而那些藏在星砂与织锦里的信念,终将像沙棘的根系,在时光的土壤里,扎得更深,铺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