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商队的信在医学院掀起了轩然大波。青禾姑娘连夜收拾药箱,说要带着三个徒弟去见识“能长胡椒的海岛”;阿莲拄着拐杖拍桌子,说要把新制的防疫药膏装满整条船;连最胆小的小丫头都攥着绣了药草图案的帕子,红着脸说“想看看海是什么颜色”。
楚小小看着她们七嘴八舌地规划行程,忽然想起刚办学堂时,那些说“女子认字有什么用”的街坊。如今这些姑娘不仅能识药草、开药方,还要漂洋过海去救人,这变化快得让她恍惚。
送南洋船队出发那天,码头上挤满了人。楚景渊派了亲兵护送,还给商队船长塞了把腰刀:“若有人敢欺负她们,就说是我楚景渊的人。”
青禾姑娘站在船头挥手,风把她的药箱吹得晃了晃:“楚山长放心!我们不仅要治病,还要把那边的草药记下来,回来编进医书里!”
船帆升起时,楚小小注意到人群里有个穿素色襦裙的姑娘,正拿着小本子飞快地写着什么。走近一看,本子上记满了码头的货物清单、船工的对话,甚至还有海浪拍岸的声音描述。
“你这是……”楚小小好奇道。
姑娘脸一红,把本子合上:“我叫苏湄,是个说书先生。听说医学院的姑娘要去南洋,想记下来编成新话本,让更多人知道……”
“为什么想写她们?”
“因为……”苏湄抬头,眼里闪着光,“以前的说书先生只讲才子佳人、将军打仗,可我觉得,她们敢坐船去那么远的地方救人,比将军还厉害!”
楚小小心里一动。是啊,世人总觉得女子的故事只有“相夫教子”,可张嫂子管账时的精明、青禾辨药时的专注、阿莲练针时的执着,哪一样不值得被记住?
回医学院的路上,她路过国子监,正撞见几个举子围着布告栏争吵。一个白面书生指着榜上的名字冷笑:“李兄这次又中了?可惜啊,你那妹妹空有满腹经纶,只能在家绣花。”
被称作李兄的举子涨红了脸:“我妹妹是女子,不能参加科举,有什么办法?”
“女子怎么了?”楚小小忍不住出声,“苏洵二十七岁才读书,梁鸿能给人舂米,凭什么女子就不能考科举?”
书生们愣住了,随即哄堂大笑:“女子考科举?简直是笑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安分守己才是正理!”
“正理?”楚小小盯着他,“孔夫子说‘有教无类’,没说‘有考无类’。我医学院的姑娘能去南洋救人,为什么不能进朝堂议事?”
争吵声引来了巡街的御史。那御史听了前因后果,捋着胡须道:“楚山长的话虽有道理,可祖宗规矩摆在这儿,女子从未有科举之例……”
“规矩是人定的。”楚小小抬头看向皇宫的方向,“当年先皇后想办女子学堂,也有人说‘不合规矩’;后来我们想开医学院,照样有人说‘女子行医不成体统’。可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