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然攥着那封烫金请柬,指腹几乎要嵌进红绸镶边的纹路里。请柬上“宫宴”二字用金粉写就,在廊下的风里微微发亮,可她看着却像两簇淬了毒的火苗——三天前侧妃的药箱被抢,楚承煜在押往大理寺的路上突然“暴毙”,连尸身都没留下全须全尾;昨天宫里传来消息,侧妃虽保住性命,肚里的孩子终究没留住,三皇子一夜白头,见谁都红着眼;而今天这封来自皇后的请柬,偏在这节骨眼上递到她手里,落款处还特意画了朵缠枝莲,那是皇后最爱的纹样,此刻却看得她后颈发紧。
“姑娘,真要去?”沈青抱着剑站在廊柱旁,剑穗上的玉坠被风吹得叮咚响,“楚承煜死得蹊跷,三皇子现在疯魔得很,宫里怕是埋着刀呢。”
林潇然把请柬往石桌上一拍,溅起的茶渍晕染了“宫宴”二字:“不去?皇后亲自派人送的帖子,连父皇的印鉴都盖在角落,明摆着是“请”不去就得硬绑。再说了……”她抬头看向宫墙方向,琉璃瓦在日头下闪着冷光,“侧妃的药箱,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楚承煜死得太利落,倒像是有人在灭口。”
沈青皱眉:“可宫里眼线说,皇后最近和李尚书走得极近,李尚书又是楚承煜的舅父……”
“所以才更要去。”林潇然抓起请柬往怀里一塞,转身往屋走,“你去备两身衣服,一身素净的,一身……能藏刀的。”
沈青看着她的背影,剑穗上的玉坠晃得更急——他总觉得这趟宫宴,比上次三皇子府的毒荔枝还要险。
***三日后,宫宴。
林潇然踩着朱红宫砖往里走时,长廊两侧的宫灯正被宫女一盏盏点亮。她穿了身月白暗纹的襦裙,裙摆扫过地面时几乎无声,袖口和靴筒里各藏了把三寸短刀,发髻里还别着根银簪,簪尖磨得比针尖还利。
“林姑娘这边请。”引路的太监笑得眼尾堆起褶子,可林潇然瞥见他袖口沾着点黄岑粉末——那是楚承煜偏爱的安神药,寻常太监哪会用这个?
宴会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三皇子坐在角落,面前的酒杯空了又满,眼神直勾勾盯着门口,看见林潇然时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皇后坐在主位旁的凤椅上,正和李尚书说笑,鬓边插着支赤金步摇,步摇上的珍珠随着笑声轻轻晃,晃得人眼晕。
“潇然来了?”皇后抬眼,声音软得像棉花,“快坐,特意给你留了离本宫最近的位置。”
林潇然刚坐下,就有宫女端来盏茶。她指尖碰了碰杯壁,温度刚好,不烫不凉——宫里的茶要么烫得需吹三次,要么温得发涩,这杯分明是提前晾好的,像是算准了她会此刻入座。
“听闻姑娘前几日在三皇子府救了侧妃?”李尚书突然开口,折扇“啪”地打开,扇面上画着幅《春江图》,林潇然却认出那墨色浓淡不对,像是后补的笔触,“真是年少有为,不像我家那小子,只会舞刀弄枪。”
林潇然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转了半圈:“李大人过奖了,不过是懂点粗浅医术。倒是听闻令郎前几日在城外马场摔断了腿?不知好些了吗?”
李尚书的笑容僵了下。他儿子摔断腿的事是三天前的事,对外只说是意外,可林潇然知道,那是沈青按她的意思,找了个相熟的马夫“不小心”惊了马——谁让李尚书的儿子是楚承煜的心腹,抢药箱的事十有八九有他参与。
“托姑娘吉言,好多了。”李尚书合上扇子,声音沉了沉,“只是可惜了侧妃的孩子……听说那毒来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