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树静风不止(1 / 2)

第一百七十五章 树静风不止

耶律隆庆败亡的余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渐次扩散,最终在北疆之外的地方,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浪花。定州城内,杨延昭正致力于利用这难得的战略间隙,整军经武,巩固边防,将北疆打造成更加坚实的堡垒。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来自帝国心脏——汴梁城的一场政治风暴,正以惊人的速度酝酿,并即将裹挟着致命的寒意,席卷而至。

这场风暴的源头,依旧离不开那位对杨延昭忌惮已深的当朝宰相,王钦若。

福宁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王钦若匍匐在御阶之下,花白的头颅深深埋下,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悲愤与沉重。

“陛下!老臣……老臣有罪!老臣无能,未能及早洞察边将之祸,致使社稷隐忧,伏乞陛下治罪!”

龙椅之上,官家赵恒眉头微蹙,看着下方这位演技精湛的老臣,淡淡道:“王卿何出此言?起来说话。”

王钦若却不肯起,反而以头触地,泣声道:“陛下!杨延昭坐拥北疆十万雄兵,如今外患稍平,其势更炽!去岁白豹川大捷,今岁又挫耶律隆庆兵锋,虽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然其功高震主,已非国家之福啊!”

他抬起头,老泪纵横,却字字诛心:“陛下可知,如今北疆上下,只知有杨太师,而不知有陛下!军中将校升迁黜陟,皆由杨延昭一言而决,几同藩镇!其更广开屯田,私设军工作坊,擅改军国利器,积蓄粮草兵甲,其心叵测!去岁朝廷欲行轮换,其阳奉阴违,百般阻挠,致使朝廷德意未能下达,边军只感其恩,不念皇恩!此等行径,与唐之安禄山、史思明何异?!”

“放肆!”赵恒脸色一沉,呵斥道,“杨卿乃国之柱石,屡立奇功,岂容你如此污蔑!”

王钦若似乎早有准备,毫不退缩,反而从袖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奏章,双手高举过头顶:“陛下!老臣绝非空口污蔑!此乃老臣门下御史,多方查访,搜集的北疆诸般违制之事!桩桩件件,皆有实据!陛下请看——”

内侍将奏章呈上御案。赵恒沉着脸翻开,只见里面罗列了密密麻麻的“罪状”:从杨延昭擅自提拔亲信将领,到北疆军费开支“不明”;从军工作坊“违制”研发新式军械,到与蕃部往来“过密”,“赏罚由心”;甚至将杨延昭之前那份“贺表”也曲解为“挟边军以自重,暗含威胁”……

这些指控,半真半假,虚实结合,有些确实是杨延昭为强化北疆防务而采取的非常措施,有些则是牵强附会,恶意揣测。但在王钦若及其党羽的精心编织下,俨然构成了一幅“边将跋扈,尾大不掉”的骇人图景。

赵恒看着奏章,脸色变幻不定。他内心深处对杨延昭的忌惮,被王钦若这番言辞和所谓的“证据”彻底勾动、放大。耶律隆庆败亡后,北疆压力骤减,这种忌惮便失去了外部威胁的压制,开始疯狂滋生。他想起杨延昭那份措辞微妙、隐隐带着提醒意味的“贺表”,想起北疆那支只听杨延昭号令的“掠火骑”和神秘的“锐士营”,想起那些被杨延昭以各种理由搁置或边缘化的朝廷派去的“协理”军官……

难道……王钦若所言,并非全是空穴来风?杨延昭……真的有了不臣之心?

见皇帝神色动摇,王钦若心中暗喜,趁热打铁道:“陛下!杨延昭之功,固然当赏,然其权柄过重,已危及社稷根本!防微杜渐,乃明君所为!为江山社稷计,为陛下安危计,绝不可再姑息养奸啊!”

他再次重重叩首:“老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召杨延昭入朝述职,明升其爵,暗夺其权!同时,选派重臣,接管北疆军政,清查账目,整编军队,如此,方可消弭隐患于未然,保我大宋江山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