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倒台(1 / 2)

崔雁那一声撕心裂肺的“我对不起先夫人啊!”,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让整个大厅的气氛炸裂开来!先前压抑的窃窃私语声变成了明显的惊呼,道道目光如同利箭,齐刷刷地聚焦在跪地痛哭、仿佛要将多年委屈与恐惧一并倾泻出来的崔雁,以及她对面那个脸色煞白如纸、眼神凶狠得几乎要滴出毒汁的王芸熙身上。

“崔雁!你这个背主忘义、狼心狗肺的东西!”王芸熙气得浑身筛糠般抖动,精心保养的指甲几乎要戳到崔雁脸上,声音尖利得刺耳,“你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定是沈婉清许了你天大的好处,让你合起伙来编造这弥天大谎污蔑我!老爷,老夫人,你们万不可听信这贱人为了脱罪而胡攀乱咬的一面之词啊!”

她旋即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柔弱无骨地扑倒在沈忠脚下,死死抱住他的腿,抬起一张泪雨滂沱的脸,哀婉哭诉,试图唤起沈忠的怜惜与旧情:“老爷!老爷您要明鉴啊!妾身伺候您这么多年,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为您生儿育女,为您打理这偌大的后院,耗费了多少心血,从未有一丝懈怠!慕容姐姐当年病重,妾身亦是夜忧心,搜寻良药,从不曾有过片刻延误!您怎能……怎能因为旁人的几句挑唆,就如此怀疑妾身这多年来的真心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

沈忠看着脚下这个曾经温婉解意、如今却狼狈不堪的妾室,又看看一脸豁出去、指证坚决的崔雁,再瞥向始终神色冷静、手持“铁证”仿佛稳操胜券的顾瑾,只觉得一股邪火夹杂着莫名的烦躁直冲头顶,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并非全然不信,王芸熙的贪婪和手腕他心知肚明,慕容玥的死……他当年因为种种利益权衡,选择了默许和忽视。本来担心顾瑾会连他这份“默许”一同揭露,但好在目前看来,顾瑾的矛头只对准了王芸熙。可这八千万两黄金……这数字实在太过于骇人听闻,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掌控范围,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和排斥,只想尽快压下。

“够了!都给我闭嘴!”沈忠猛地一脚,带着七分烦躁三分狠厉,将王芸熙踹开,“吵吵嚷嚷,如同市井泼妇,成何体统!”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严厉地看向顾瑾,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将事情限定在“贪墨”而非“谋杀”上,并且质疑证据的有效性,“清儿!崔雁空口无凭,就算她指证,也无实证!方济同这份认罪书,人都找不到,是真是假,全凭你一张嘴说!单凭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你就要给你母亲定罪吗?未免太过儿戏,难以服众!”

老夫人也被这接连的变故搅得心神俱疲,手中佛珠捻得飞快,却丝毫安抚不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揉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语气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试图息事宁人:“清丫头,祖母知道,你心里思念母亲,有怨气。但事情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人死不能复生,何必再掀起如此大的波澜?闹得家宅不宁,让外人看了笑话。若是王氏真的在银钱上有些许亏空,让她想办法补齐,也就是了。何苦……何苦非要闹到如此你死我活的地步?毒害主母……这罪名太重了!”

顾瑾看着试图和稀泥、将滔天罪恶轻描淡写揭过的父亲和祖母,心中冷笑更甚,如同数九寒天浸入冰水。她知道,仅凭崔雁的指证和一份“死无对证”的认罪书,还不足以在沈忠有意偏袒的情况下,彻底将王芸熙钉死在这两条滔天罪状上。

她并不慌张,目光平静如古井深潭,缓缓迎向沈忠那带着质疑和压迫的目光,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父亲,祖母,清儿既然敢开这个口,要替母亲讨回这血海深仇,自然不止眼前这点人证物证。崔姨娘或许只是偶然听闻秘辛,心中难安。但有人——却是亲身参与,亲手经办,知晓这其中的每一处肮脏细节与银钱流向!”

她话音未落,王芸熙像是被踩到了最痛的尾巴,猛地抬起头,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射向顾瑾,尖声叫道:“你还想攀扯谁?!沈婉清!你为了置我于死地,究竟收买了多少人来做这伪证?!你这心肠,何其歹毒!”

顾瑾根本不理她濒临崩溃的嘶吼,转而再次看向沈忠,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早已胜券在握:“父亲,您方才说方济同找不到,人证不足。那么,如果我现在就能请出另一位关键人证——他手中不仅掌握着王芸熙指使他做假账、贪墨母亲嫁妆的详尽铁证,更能直接证明,王芸熙是如何利用贪墨所得的巨额银钱,通过隐秘渠道,去购买那害死我母亲的慢性奇毒——石楠藤呢?!”

“什么?!还有别人?!”沈忠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看向顾瑾,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自己未察觉的颤抖,“是谁?!”

王芸熙更是如遭五雷轰顶,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一股冰冷的、名为绝望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四肢冰凉,几乎无法呼吸。购买石楠藤……这件事做得极其隐秘,经手人寥寥,且都……孙有才?!不,不可能!他怎么会……他敢?!

顾瑾不再卖关子,目光转向厅外,清越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威严,扬声道:“澈儿,带人进来!”

厅外早已等候多时的沈澈听到姐姐的信号,立刻精神一振,洪亮应道:“是,姐!”随即,他带着一个用宽大斗篷从头到脚罩得严严实实、身形微微佝偻瑟缩的人,快步走了进来。那人的步伐虚浮,透着极大的恐惧。

到了厅中,沈澈对那人低声道:“到了,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都说出来吧!”

那人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如同灌了铅的手,掀开了罩住头脸的宽大兜帽,露出一张因极度恐惧而苍白扭曲、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脸——正是玲珑珍宝阁的账房,孙有才!

“孙有才?!!”王芸熙如同见了鬼一般,失声尖叫,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难以置信在成国公府的威胁下,他居然还敢背叛她。

孙有才根本不敢对上王芸熙那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吃人目光, “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朝着沈忠和老夫人的方向如同捣蒜般拼命磕头,额头瞬间见了红,声音带着哭腔和濒死的恐惧:“老爷!老夫人!小的有罪!小的罪该万死!小的……小的被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受了夫人的胁迫和利诱,帮着做了许多假账,贪墨了先夫人嫁妆里数不清的银钱啊!小的对不起先夫人!对不起老爷、老夫人啊!”

他一边涕泪横流地忏悔,一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贴身衣物内,掏出一本用油布仔细包裹、封面是深褐色杭绸的册子,双手如同捧着千斤重担般高高举起:“这……这是小的怕日后被夫人推出去顶罪,私下里偷偷记录的真正账目!里面……里面清晰记着夫人这些年,以‘收购古玩’、‘珍奇材料’、‘特殊打点’等各种名目,从珍宝阁支取巨额现银的记录!其中……其中就有多次特意标注,款项用途为‘购买特殊药材’、‘打点方大夫’的支出!时间、金额,都与……都与先夫人病重到去世的时段严丝合缝地吻合啊!还有……还有持续不断给方济同的封口费……小的……小的怕死,都一笔一笔偷偷记下来了!求老爷、老夫人明察!求二小姐饶命啊!”

孙有才的突然出现,和他手中那本记录着肮脏秘密的“阴账”,如同又一记精准而沉重的闷棍,狠狠砸在了王芸熙已然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上!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看似胆小如鼠的账房,竟然有如此心机和胆量,不仅偷偷记录了这一切,还敢在这个要命的关头反水,给出这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