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王先生何必见外!”李承乾亲自斟满一杯,递到他面前,笑容温和,眼神却深邃如潭,“相逢即是有缘。此乃醉长安特酿的‘醉仙酿’,酒性醇厚,后劲绵长,先生务必再尝一杯,方不负此良宵!”
看着递到眼前的酒杯,看着周围几张热情却带着探究意味的笑脸,王宁远心中警铃大作,想要推辞,却觉得浑身发软,思绪也如同陷入泥沼般混沌。他勉强接过酒杯,含糊道:“…谢…谢公子…”仰头一饮而尽。
这杯“醉仙酿”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酒液入喉,一股强烈的灼热感直冲头顶,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模糊。王宁远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便伏倒在酒桌之上,彻底失去了知觉。酒杯从他手中滑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滚了几圈,发出沉闷的声响。
雅阁内瞬间安静下来。方才的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假面舞会。李承乾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与深不可测。他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王宁远,对王林淡淡吩咐道:
“这位王先生醉了。扶他去‘清源居’歇息,好生照料。房钱记在孤…记在‘李昭’账上。”
“喏。”王林躬身领命,唤来两名孔武有力的侍卫,小心地将人事不省的“王宁远”搀扶起来,带离了雅阁。
李承乾走到窗边,望着楼下依旧喧嚣的长安夜市,目光幽深。长孙冲、房遗直等人也围了过来,脸上已无半点酒意。
“殿下,此人…”长孙冲低声道。
“金陵王宁远?”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查!给孤彻彻底底地查清楚,这个‘王宁远’,究竟是何方神圣!”
头痛。
如同无数根钢针在颅内搅动,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钝痛和眩晕。喉咙干得像要冒火。
王宁远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又闭上。缓了片刻,才再次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完全陌生的景象。
身下是极其柔软光滑的锦褥,触感冰凉。身上盖着轻薄的、绣着精致缠枝莲纹的丝被。头顶是茜素红色的销金帐幔,从雕刻着祥云瑞兽的紫檀木床架上垂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雅而昂贵的沉水香气息。
这不是他下榻的那个简陋、甚至有些霉味的“悦来”客栈!
他猛地坐起身,剧烈的眩晕感让他差点又栽倒回去。他强撑着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其宽敞华丽的卧房。地上铺着色彩绚烂、图案繁复的波斯地毯。靠墙是多宝阁,陈列着造型古雅的瓷器、玉器、青铜小件。临窗一张宽大的紫檀书案,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皆是上品。
墙角立着半人高的青铜仙鹤香炉,袅袅青烟正是从那鹤嘴中吐出。窗棂是精致的镂空雕花,糊着半透明的轻纱,窗外绿意盎然,隐约可见亭台楼阁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