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在虚空中延伸,笔尖所指之处,空气开始扭曲。那不是光的折射,也不是能量的波动,而是一种更根本的错乱——空间的拓扑结构正在被某种高维逻辑重新定义。陈默没有收回钢笔,反而将笔身压得更深,仿佛要将整条红线钉入现实的缝隙。
星轨的声音在他意识中响起,不再是低频嗡鸣,而是由无数数学符号组成的推演洪流。三十六个时空区块构成的克莱因瓶并未稳定,它的内壁正浮现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刻痕,如同某种远古文明留下的证明题。那些符号并非静止,它们在移动、重组、自我验证,像是一整座活体数学迷宫正在从高维投影中实体化。
“这不是人类能设计出的结构。”陈默低声说,笔尖微微颤动。他看见迷宫的核心命题在虚空中显现:证明费马大定理在n=3时无解的逆命题成立。
悖论。
费马大定理早已被证明,n>2时方程x? + y? = z?没有正整数解。而“逆命题成立”意味着存在一组解使得该式在n=3时不成立——这本身就是原命题的重复,却以否定形式提出,构成逻辑闭环的陷阱。任何试图推导的过程都会陷入自指循环,思维越深入,越被锁死。
林小满靠在第七阵眼旁,掌心残留的血迹已经干涸,但她仍能感知到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共振。她抬头看向瓶口下方的虚空,那里的符号开始具象化为阶梯与回廊,通向一个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环形路径。
“它在等一个答案。”她说,“不是计算,是承认。”
陈默没有回应。他调用星轨启动拓扑建模,将迷宫结构降维至三维可视界面。投影展开的瞬间,模型崩塌了七次。每一次重建都因内部逻辑矛盾而自我瓦解。这不是物理障碍,也不是能量封锁,而是纯粹的认知型陷阱——用数学本身的严密性来否定突破的可能性。
“常规推演无效。”星轨反馈,“必须引入外部变量打破自洽系统。”
陈默目光一凝。他看向林小满,又低头注视她手腕上那圈淡淡的血痕。项链虽碎,血脉未断。那股与高维信息共鸣的频率依然存在,只是微弱如残火。
“你需要进入迷宫。”他说,“在墙上写下真正的公式。”
林小满点头,没有犹豫。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符号被写入,迷宫就会判定她为“解答者”,整个系统的逻辑权重将向她倾斜。若失败,反噬将直接作用于她的意识。
她咬破舌尖,一滴血珠落在掌心。她闭眼默写欧拉公式:e^(iπ) + 1 = 0。这不是为了计算,而是锚定。这是数学中最完美的统一式,连接五个基本常数,象征着秩序的极致。血珠顺着指缝滑落,在接触到地面的刹那,残存的项链碎片突然发出微光。
陈默立刻将钢笔笔尖轻触她脉门。星轨同步启动量子纠缠场,将她体内流动的血脉能量与公式信息绑定,转化为一种高维可读的符号流。那不是光,也不是物质,而是一种“被允许存在的数学语言”。
第一道符文出现在迷宫左壁。
它没有消散,也没有被抹除。相反,整座迷宫轻微震颤了一下,仿佛某种沉睡的机制被唤醒。悖论锁并未解除,但路径开始显现。原本交错重叠的走廊分离出一条主道,通向核心命题所在的圆厅。
林小满喘息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强行将数学符号具象化,消耗的不只是体力,更是思维本身的稳定性。她扶住石柱,指尖划过墙面,继续书写。
x3 + y3 = z3
假设存在正整数解
令x = a, y = b, z = c
每一笔落下,迷宫就扭曲一次。空间不再是固定的容器,而是随着公式的展开不断重构。她写下的不是推导过程,而是对悖论本身的挑战——以人类认知的极限,直面高维逻辑的陷阱。
当最后一个等号完成时,迷宫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