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烦躁陡然攫住武子谏,他恨杨柳青,恨他曾居高临下的模样,恨他的公事公办,恨他的冷漠无情。
可他要的是杨柳青活着受折磨,是看着他一点点被磨掉傲骨,而非这般悄无声息地消散!
武子谏上前一步,粗暴地扣住杨柳青的下颌,掌心凝起内力,狠狠按在他的心口。
浑厚的内息如洪流般涌入,本想强行锁住那涣散的魂魄,可刚入经脉,便像撞上了筛子。
杨柳青的身子里像是布满了看不见的“破洞”,内力刚触到脏腑,便从他受损的经脉、从旧伤的裂痕里泄了出去,连半分都留不住。
“怎么会这样?”武子谏的声音冷得发颤,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他又一次运功,掌心与杨柳青心口相贴处泛起淡红,可那红光不过闪了闪,便随着内力的流失黯淡下去。
这点内力于杨柳青涣散的魂魄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火把“噼啪”一声爆了个火星,暗牢里的光影晃了晃。
武子谏猛地松开手,看着杨柳青缓缓垂落的头,心头竟窜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怒意,不是对杨柳青的恨,而是对这失控局面的恼。
他要的是杨柳青活着承受他的报复,而非让他以这般“解脱”的方式,逃出他的掌控。
“杨柳青,你真的是好样的!”武子谏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咬牙切齿,“没我的允许,就算是魂飞魄散,你也得留在这牢里!”
暗牢的寒气裹着血腥气钻进衣领,武子谏却觉掌心发烫,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他盯着杨柳青那越来越透明的指尖,心底翻涌的情绪竟分不清是怒是惧,他分明盼着这人受尽苦楚,将自己当年所受的折辱千倍百倍还回来,可此刻见杨柳青魂魄将散,那股本该快意的感觉,却被莫名的慌乱压得喘不过气。
“你慌什么?”武子谏低声呵斥自己,指节因用力攥紧而泛白。
他想起这些日子的折磨,铁链勒得对方肩骨渗血,冷水浇得对方牙关打颤,每一次杨柳青痛晕过去,他都该觉得解气才对。
可偏偏每次见狱卒抬着人事不省的杨柳青去施救,他都会站在牢门外,心头没有自己预料当中的痛快。
就像上次,杨柳青被鞭打得昏死过去,血浸透了囚衣,连气息都弱得像游丝。
狱卒说“怕是撑不过去了”,他当时竟鬼使神差地扔了瓶疗伤药过去,事后又恼得踹翻了案几,他明明该盼着这人死,为何要救?
可每次等杨柳青被救回来,睁开眼时眼底仍存着那点麻木的光,他又会将那点动摇抛到九霄云外。
他会冷笑着走近,用靴尖碾过对方的伤口,看着对方疼得蜷缩麻木不仁,心里又会燃起熟悉的恨意。
这是他应得的,武子谏,别忘了你当年是怎么被他踩在脚下的!
武子谏猛地上前,一把揪住杨柳青的衣领,声音里竟带了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杨柳青,你敢死?!我还没让你尝够苦,你怎么敢就这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