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胸膛仍有起伏,指尖探入颈侧,能摸到脉搏微弱却持续地跳动,可任凭他让大夫用金针刺激穴位、以名贵药材熬汤灌服。
杨柳青始终双目紧闭,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躯体尚在,意识却像被抽走的丝线,寻不到半分踪迹。
而幻境中的杨柳青,正沉浸在另一重人生里,回到了前世的世界中,变成了那个普通的女孩。
她站在古色古香的中药房里,鼻尖萦绕着当归、甘草、陈皮混合的温润药香。
身前的药柜排得整整齐齐,每个抽屉上都贴着工整的药材名签。
她穿着白大褂,指尖捻起一片晒干的金银花,对着光仔细查看品相,身后传来老中医温和的声音:“小杨,把那味麦冬称三钱,给病人抓去。”
她是“杨柳青”,那个学了四年中药学的女生。
毕业后在老字号药铺实习,每天的工作是分拣药材、按方抓药、给客人讲解煎药的火候。
清晨踩着晨光到药铺,傍晚伴着暮色回家,路上会买一块刚出炉的桂花糕,休假能去公园看老人打太极,偶尔会为认不出冷门药材而发愁,却能在老中医的指点下慢慢学会。
这份平淡到骨子里的日子,藏着她从未拥有过的幸福。
不用提剑斩妖,不用面对背叛,不用承受折磨,只是安安稳稳地做一份喜欢的工作,过着朝暮相伴的小日子。
她回到了前世的世界,成为那个普通的女孩,仿佛穿越异世的经历就是一场梦。
她渐渐忘了自己是杨柳青,忘了江湖的血雨腥风,只当自己从来都是这个世界的人,甘愿溺在这温柔的幻境里,再也不想醒来。
“不好!”武子谏突然低喝一声。
他再次凝力探向杨柳青的魂魄,指尖刚触到那缕魂气,便觉其比之前更淡了几分。
原本还算凝聚的魂体,此刻竟像被水汽笼罩,边缘开始变得模糊,连带着气息都弱得快要感知不到。
他心中一沉,分明看见那魂魄正一点点变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作轻烟,消散在空气里。
他要的是让杨柳青清醒地赎罪、承受痛苦,不是让他在虚幻的幸福里魂飞魄散!
武子谏猛地攥紧拳头,看向杨柳青毫无反应的脸,突然生出失控的慌乱。
再这样下去,杨柳青就算保住性命,也会变成一个没有魂魄的空壳。
暗牢深处,腐霉与血腥气缠成密网,唯有壁上火把将熄未熄,映得铁链泛着冷光。
武子谏负手立于阴影里,目光如淬了冰的刀,落在囚柱上的杨柳青身上,可那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变。
杨柳青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颈间,往日里挺拔的脊背此刻弯得像株折了骨的竹。
更诡异的是,他周身那点若有若无的生气,正一点点从七窍、从铁链勒出的血痕里往外渗,宛若指间沙般抓不住。
武子谏眯起眼,指尖微动,他分明看见,杨柳青露在囚衣外的手腕,竟在慢慢变得透明,像是下一刻就要化作青烟,散在这暗无天日的牢里。
“废物!”武子谏猛地抬脚,踹在囚柱上,铁链相撞发出刺耳的哐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