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想轻步离去,目光扫过石桌时却猛地顿住,桌上赫然放着一幅男子画像,画中人脸庞清俊,正是杨柳青!
再看裴昭仪垂在桌下的手,指尖还攥着一方快要绣完的锦帕,帕角露出的字迹,分明是“杨柳青”三字。
龙颜骤变,武德皇帝当即沉声道:“封锁瑶华宫,任何人不得出入!”又命内侍彻查:“这幅画的纸墨从何而来?那锦帕的布料、针线,都去尚内监查领物记录,一丝一毫都不许放过!”
可查来查去,尚内监的账册记得清清楚楚,裴昭仪宫中领过的物件数目分毫不差,并无多余的纸墨针线记录。
那画像与锦帕上的东西,竟像是凭空出现在瑶华宫一般,查不到半点源头。
此时楚宝林在偏殿仍痛得哼哼唧唧,脸色苍白如纸。
武德皇帝看了她一眼,吩咐左右:“送楚宝林回瑶光殿,请太医来诊治。”这奉命前来的太医,恰好便是王光缘。
而石桌上的裴昭仪,方才那般大的动静竟丝毫未醒,仿佛睡熟了一般。
皇帝眉头紧锁,命宫女将她扶入寝殿。谁知不过片刻功夫,寝殿内便传来轻唤,裴昭仪醒了过来,见皇帝竟在殿中,不由得愣了愣,连忙起身行礼,带着几分茫然问道:“陛下怎会在此?臣妾……臣妾竟不知陛下驾临。”
武德皇帝胸中积着怒火,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本不想多言,却还是压着怒气开口质问。
可裴昭仪听得问话,脸上满是懵懂,连连摇头:“陛下说的是什么?臣妾……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裴昭仪本是将门之女,自幼随父兄习武,一身筋骨远胜寻常宫妃,警觉性更是异于常人。
此刻从寝殿醒来,初时的茫然褪去后,心头猛地一沉,她何等敏锐,转瞬便识破了其中关窍:自己分明是遭人暗算了!
她眯起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这皇宫虽大,高手环伺,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用迷药放倒她?竟敢还在她宫中藏下这等污秽之物,诬陷她与罪臣有染,这是要置她于死地!
但裴昭仪终究是见过风浪的性子,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构陷乱了方寸。
事已至此,消沉无用,唯有自救方能脱身。她看清殿中情形,见武德皇帝正沉着脸立在一旁,当即膝行几步,稳稳跪在冰凉的地砖上,脊背挺得笔直。
“陛下,”她声音清亮,未有半分怯懦,“臣妾方才醒转,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观陛下神色,定是宫中出了变故。臣妾敢以性命担保,绝无半点逾矩之行!”
说着,她便条理清晰地细数起今日行踪:“辰时臣妾在院中练剑,有贴身宫女可证。巳时去给皇后请安,留到午时方归。未时在殿中看书,中途只有小厨房送过点心……”桩桩件件皆有出处,句句都带着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