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生死状(1 / 2)

三日后,皇城根下的城墙便被飞龙卫的玄色告示糊得满满当当。

那告示纸色沉郁,上头“生死状”三个大字用朱砂写就,笔锋凌厉,触目惊心,瞧着便让人脊背发寒。

末尾“死伤概不负责”六个小字墨迹未干,底下却已按了几枚殷红指印,个个都按得极深,似要渗进砖缝里去,想来是头几日便有那胆大的应了选。

这告示一出,满城皆知,原是为那镇邪塔之事。

先前朝廷尚有抚恤金发放,以安遗属。

如今却改了章程,言明凡欲应选入塔者,须先立此状,言明入塔之后,无论遭遇何种凶险,或死或伤,皆与朝廷无干,全凭各人本事自求多福。

消息传开,街头巷尾顿时炸开了锅。

西城肉铺的王屠户刚宰完一头肥猪,手里还提着沾血的菜刀,挤到告示前扫了两眼,当即就红了眼,把菜刀往案板上“哐当”一剁,唾沫星子飞溅:“他娘的!这不是把咱们当猪仔往鬼门关里赶么!先前还给些抚恤,如今连这点念想都断了,这是逼着人去送死啊!”

不远处的说书摊子前,瞎眼的老艺人正摸着竹板,闻言重重敲了下醒木,长叹一声:“唉,诸位听听,这叫什么道理?那镇邪塔本是镇邪之用,如今却要活人去填命。先前死了人,朝廷给些抚恤金,好歹是份念想,如今这生死状一立,便是死了也白死。太平年月不见钟馗,却要拿百姓血肉去喂那塔中恶鬼,造孽哟!”

旁边酒楼的店小二端着空托盘经过,插了句嘴:“老师傅也别这般说,朝廷这告示上写得明白,‘各凭己能,自愿选择’,又没人拿着刀架脖子逼你去。那塔中凶险,谁不知晓?若没几分真本事,谁敢去蹚那浑水?真要是有能耐镇住邪祟,往后的好处,怕是也少不了。”

人群里顿时又吵嚷起来,有胆小的吓得直往后缩,念叨着“可不敢去”。

有先前领过抚恤金的人家,望着告示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也有几个年轻气盛的,攥着拳头似在掂量,却终究没敢上前。

这般议论纷纷,足足闹了几日。到了第七日晌午,日头正盛,那选拔处门前悬挂的铜铃,却蒙了层薄薄的灰,风吹过也只晃了晃,再无先前报名者按铃时的清脆声响。

过往百姓皆是远远绕开,无人再敢轻易触碰,似那铃绳上也缠了塔中的阴邪一般。

街角的阴凉地里,几个衙役斜挎着腰刀,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碎石子。石子弹出去,在青石板路上滚了几滚,没入墙角的阴影里,悄无声息。

这几日街面静得反常,连平日里最闹腾的孩童都鲜少露面,倒显得他们这几个人影有些多余。

忽然,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两声,沉闷得像是敲在人心上。几人抬头望去,日头才过晌午,离起更还早得很,这更夫竟提前敲了梆子,倒像是在预警什么,听得人心里发沉。

不远处的茶棚下,杨柳青望着空荡荡的选拔台,那木台孤零零立在那里,台面上的灰尘被风吹得打旋。

他转头看向斜倚在竹椅上的吕明微,对方手里摇着把青竹扇,扇面半遮着脸,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