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掠过洞口的藤蔓，将晨雾卷成絮状。
吕道长走向正在调息的杨柳青，烛火在他掌心微微摇晃，映得石壁上忽明忽暗。寒气已尽，明日可启程。
吕道长，那千怨媪如今跑往了何处？
吕明微正用撕下的道袍布条缠绕腕间深可见骨的抓痕，闻言抬眼，洞外呼啸的山风卷着枯叶扑进来。
“那日背着你逃至此处，我自身的灵台也险些溃散。
他将浸透血污的布条掷入火堆，火苗骤然窜起，将你安置后再返回后，整个村子只剩焦土，连守夜的黄狗都化作白骨。那地煞级的恶鬼，定是循着生人气味去了。
杨柳青忽觉太阳穴突突跳动，昏迷时涌入识海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
我昏睡时通过觉醒的记忆知晓，这些鬼物各有强弱，这些鬼物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暗合天地五方之数。最末等的魍魉级，形如雾气却能夺魂摄魄，寻常百姓撞见便会七窍流血而亡。其上的魍魅级，已可化出实体，利爪一挥便能撕裂精钢铁甲。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幽冥级鬼物不仅能操控尸山血海，至于我们遭遇的地煞级......
“地煞初期便能搅弄方圆百里的阴气，若放任千怨媪修炼至末期完成体，怕是能让整座城池沦为鬼蜮，天罡级更是可化天灾。
杨柳青蹲在潺潺的河沟边，捧起冰凉的溪水泼在脸上，指腹擦过结痂的伤口时忍不住倒抽冷气。
他扯下身上沾满血污的碎布，勉强洗净后重新束在腰间，倒映在水中的身影蓬头垢面，破衣烂衫上还残留着诡异的抓痕，确实与坊间传闻的江洋大盗别无二致。
吕明微正在对岸拧着湿漉漉的道袍，衣料上凝结的血渍已经发黑，被溪水冲刷出深浅不一的纹路。
杨柳青不由苦笑：瞧我们这副模样，若是贸然进城，怕是要被守城将士当场拿下。
吕明微道： 再过几日应该就能到螭国了。
幸好这钱袋没丢，不然我们俩没死在鬼物手上，倒是先饿死在这荒山野岭。
杨柳青咬着油纸包的炊饼，他们走到一个镇子里买了些干粮，顺便休息一晚。
二人拐进蛛网密布的背街，断壁残垣间蒿草疯长。
杨柳青踢开半扇腐朽的木门，霉味混着尘土扑面而来。
破庙正殿的梁木已塌了半边，褪色的壁画上，残缺的神像正对着满地瓦砾垂目。
就这儿吧。他扯下褪色的幡帐铺在供桌上，忽听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一只野鼠仓皇窜过，惊落几缕垂落的蛛网。
镇子西头的更鼓声遥遥传来，忽有一声若有若无的混在更漏声中，惊得他指尖微微一颤。
那声响像是困兽低鸣，又似受伤之人的闷哼。
暮色浸透荒野时，杨柳青将新购的麦饼塞进褡裢，忽听檐角铜铃与更鼓声间，混进一声若有若无的。
杨柳青刚放好干粮，他屏气凝神，只当是产生的错觉。
可那声响又起，这回裹着潮湿的闷响，像是刀刃刺破血肉后涌出的气音。
吕明微猛地睁开双眼，泛起警惕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