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站在一旁,心中暗自思忖。他本欲将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告知武德帝,那便是刘昭仪此番并非自然流产,而是被人暗中下了堕胎药,且不止一种,药力极猛,如此一来,刘昭仪怕是日后再难有生育之能。
可他抬眼偷偷瞧了瞧武德帝那阴晴不定的面容,又想起这位皇帝自登基之后,脾性愈发乖张,难以捉摸。
他心中不禁打了个寒颤,思索再三,还是决定暂且将此事咽下。
毕竟,现在皇帝心情不好,再加把火,便可能引火烧身。
于是,杨柳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波澜,转身熟练地打开药箱。
他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上次叶婕妤小产时的情景,遂依照那时的流程,开始小心翼翼地为刘昭仪施针、配药,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沉稳,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这芙凝轩中,刘昭仪被多种猛药摧残的子宫,出血之势汹汹,似要将生机耗尽。
他全神贯注,双手如灵动的飞燕,在药箱与刘昭仪之间穿梭,止血之药依次取用,施针手法稳准精妙。
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散开去,心中暗自叹息这后宫仿若地狱,吞噬着无数幼小的生命。
从先皇到如今的武德帝,后宫之中的孩子,大多尚未能睁眼看这皇宫的巍峨宫墙、金砖玉瓦,便已夭折,魂魄幽幽,重入轮回。
这后宫众多女子,却无一人能为武德帝诞下麟儿。虽说武德帝正值盛年,可岁月无情,男子一旦年老,肾精亏损,生育更是难如登天。
若在青春鼎盛之时都未能广育子嗣,待到年纪上去了,会更困难。
杨柳青一边思索,一边手脚麻利地继续手上的活儿。
待一切渐趋平稳,他开始收拾药箱。眼角余光却瞥见刘昭仪那微微颤动的睫毛,心中了然,这位主儿已然苏醒,却在佯装昏迷。
他神色不动,仿若未察,只是不动声色地瞧了瞧一旁的武德帝。心中不禁疑惑,这刘昭仪为何如此?
寻常妃嫔在失子之后,总会向皇帝诉苦,或梨花带雨,或悲切呜咽,为的便是博君怜惜,让皇帝心怀愧疚,也好为自己日后在这宫中的生存谋算一二。
武德帝仍未离去,面色冷峻,如木雕泥塑般站在那里。刘昭仪又迟迟不肯苏醒,杨柳青无奈,只能默默候着。
时间仿若凝滞,四周静谧得只余众人的呼吸声。就在杨柳青百无聊赖,思绪开始游离之际,一股寒意陡然从脊梁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布满肌肤,那麻痒之感直抵屁股尖。
他猛地抬头,却撞入武德帝那冰冷彻骨的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