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河楼乃是清远县码头区最气派的酒楼,三层高,飞檐翘角,正对着奔流不息的沧澜江,而甲字厢更是顶楼最好的雅间。
次日午时。
李狗蛋带着阿宝、周墩子、孙小猴三人,准时出现在望河楼门口。
他今天特意穿了那身新发的,略显宽大的无品吏服,试图增加点“官威”,可惜配上他那双四处打量的机灵眼和略嫌随意的步伐,总让人觉得这官儿有点……不正经。
“几位爷,里边请!焦爷已在楼上等候多时了。”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迎上来,态度恭敬,眼神却带着审视。
李狗蛋嗯了一声,挺了挺并不存在的胸脯,迈步上楼。
阿宝紧跟其后,庞大的身躯让木楼梯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墩子和孙小猴则有些紧张,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铁尺上。
甲字厢门口,站着两个精悍的汉子,太阳穴微鼓,眼神锐利,一看就是练家子。
见到李狗蛋,两人微微抱拳,推开了房门。
厢房内,酒菜已备齐,主位上的焦熊还是那副刀疤脸、阴沉眼的模样,只是今日换了身暗紫色锦袍,更添几分压迫感。
他身旁,立着那个面色苍白、胳膊纹着怪草的“疯狗”封四,眼神像淬了毒的钉子,直勾勾盯着进门的李狗蛋。
“李代办,果然是信人,请坐。”焦熊声音沙哑,抬手示意。
“焦舵主相邀,岂敢不来?”李狗蛋笑嘻嘻一拱手,毫不客气地坐下,眼睛先往桌上一溜,好家伙,鸡鸭鱼肉,时鲜菜蔬,倒是丰盛。
阿宝的目光更是早就粘在那盘油光锃亮的红烧肘子上挪不开了。
寒暄几句,酒壶提起。
焦熊绝口不提黑水隘的过往,仿佛二人真是初识,只聊些码头天气、漕运辛苦的闲篇。
李狗蛋也乐得装傻,跟着打哈哈,时不时还点评一下哪道菜火候不错。
酒过三巡,焦熊放下酒杯,状似无意地道:“李代办年轻有为,一来就帮街坊解决了狗患,这等亲民作风,令人佩服啊。” 这话听着像夸,配上他那张脸,却总让人觉得是在说反话。
“哎,分内之事,不值一提。”李狗蛋摆摆手,夹了一筷子鱼,“倒是焦舵主,这么快就把码头打理得井井有条,才是真本事。以后我这协理的工作,还得仰仗舵主多多支持啊。” 他直接把“井井有条”这顶高帽扣了过去。
焦熊眼皮跳了跳,没接这话茬,反而给封四使了个眼色。
封四会意,阴恻恻地开口,声音尖细:“李代办,我们漕帮的规矩,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以前有些人不懂事,坏了和气。如今焦爷主事,希望以后大家都按新规矩办事,相安无事才好。” 他特意强调了“新规矩”和“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