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好,你很好!”
她的声音里,蕴含着一种足以冻结神魂的失望与冰冷。
“你宁肯遵一纸凡俗婚约,也不愿斩断红尘,求取那无上正觉么?”
“你忘了你在灵山佛前,立下的大宏愿了么?!你忘了佛祖对你的殷殷期盼了么?!”
诛心之言,直指本心!她要从内部,瓦解这看似坚固的同盟!
然而,金蝉子接下来的反应,堪称滴水不漏。
他脸上瞬间涌上无尽的痛苦与挣扎,对着观音法相的方向,一次又一次地叩首,额头触地,发出闷响。
“大士!弟子不敢忘!弟子一刻也不敢忘啊!”
他的声音嘶哑欲裂,充满了无尽的悲怆。
“然,君为天,父为地!玄奘生为大唐之民,食大唐之粟,身受人皇敕封,此为君恩,岂能为不忠之人?”
“玄奘乃父母血脉,受十月怀胎之苦,此为亲恩,岂能为不孝之人?”
“弟子……弟子有愧佛恩浩荡,但更不能做一个连君亲都不认,不忠不孝,猪狗不如的无根之人啊!”
他声泪俱下,字字泣血,将一个被“忠孝”与“佛法”夹在中间,肝肠寸断的悲情僧人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一旁的孙悟空看得都有些动容,眼神里竟多了一丝罕见的柔和。
红孩儿更是满脸同情。
唯有李道兴,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好家伙,这金蝉子……这演技,欠他一座小金人都是对艺术的亵渎。
“菩萨,别为难大和尚了。”
李道兴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场苦情大戏,他抱起胳膊,晃了晃脑袋,语气散漫。
“当然,您要是非让他做个选择,我也能成全。我现在就撤了这圣旨,他便不再是大唐御弟,自然也代表不了大唐西行取经。你们的西游大计,可就不是暂缓,而是当场夭折了。”
他摊了摊手。
“您选?”
观音的法相沉默了,那庞大的神威都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李道兴脸上的笑容,却在这一刻缓缓收敛。
“还有,你那宝贝恶尸,在西梁国布下这等恶毒阵仗,汲取一国生灵怨气,险些炼出一尊毁天灭地的魔胎。”
他顿了顿,声音冷了下去。
“这笔账,我们是不是也该算一算了?”
“你不会以为,事情败露,你真身降临,放几句狠话,就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拍拍屁股走人吧?”
“我大唐的脸,就这么让你白打了?”
李道兴的手,缓缓按在了腰间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古朴长剑之上。
“今天,你要么,给我大唐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一字一顿。
“要……么……”
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气质骤变!
那玩世不恭的痞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君临天下,执掌生死的漠然!
“就别走了!”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修为爆发,只有一声清越的剑鸣!
那柄天子剑,骤然迸发出无量皇道威光,与空中那人皇圣旨的龙气交相辉映,竟在刹那间,化作一张由皇权与人道法则构成的金色巨网,将观音那庞大的法相,彻底笼罩、锁定!
这一刻,观音骇然发现,她与天道的联系,竟被这股霸道绝伦的力量,隔绝了一瞬!
这力量不是仙法,不是佛法,而是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权柄!
是王权!是皇权!是人道主宰镇压疆域之内一切“非我族类”的……绝对法则!
这凡人,竟能将人道皇权,运用到如此地步!而且这家伙拿上天子剑竟然有大罗金仙的气势!
他根本不是什么凡人王爷!
这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人道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