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上的资金流向支线仍在闪烁,陆轩盯着那条微弱却持续跳动的信号,手指在桌沿轻轻敲击,节奏平稳,一如他此刻的神情。三分钟前,马亮发来消息:布加勒斯特市政厅原定今日审议的“物流监管优化试点”议程,被临时取消。没有公告,没有解释,会议记录里只留下一句“事项延期,另行通知”。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下令。只是将画面定格,调出过去三周所有相关部门的签到记录。贸易监管局——那个握有最终审批权的部门——连续两次未出席联席会议。一次是“公务出差”,一次是“内部整顿”。巧合太多,便不再是巧合。
“林娜。”陆轩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了作战室的寂静,“以‘第三方研究中心’名义发函,问他们试点申报流程卡在哪一步,语气要正式,但别带情绪。”
林娜点头,转身走向工位。她知道分寸。这种时候,一封不卑不亢的公函,比十次急切追问更有分量。
陆轩又按下通讯键:“张涛,联系吴峰,问他最近商会里有没有人提过我们的事,尤其是本地物流企业。”
张涛的声音很快传来:“明白,我让他从侧面打听。”
陆轩靠回椅背,目光仍停在屏幕上。那条闪烁的线,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也可能突然弹起。他不信它会无缘无故亮起来,更不信它会毫无意义地熄灭。有人在动,只是动作藏得更深了。
两小时后,林娜递来一份回执截图。咨询函已送达,系统显示“已读”,但无人回复。
“石沉大海。”她低声说。
陆轩点头,不意外。真正的阻碍,从来不会写在文件上。
张涛的电话紧随而至:“吴峰那边有消息。一家叫‘巴尔干快运’的公司,三天前突然拿到冷链跨境运输的紧急资质,范围正好覆盖我们申请的试点区域。他们之前连国内干线都没跑过。”
陆轩眼神一凝:“查背景。”
指令下达不到一小时,孙明便将资料摆在了他面前。巴尔干快运,注册不足半年,注册资本虚高,股东名单里一个名字引起注意——米哈伊尔·科瓦奇,贸易监管局副局长伊万诺夫的妻弟。
“股权代持。”陆轩指尖轻点屏幕,“一层壳包着一层壳,最后绕到监管者家里。”
孙明沉声补充:“这公司过去两周接了五笔政府物流标,全是临时加项,总金额超过四千万列伊。而我们,提交的试点方案还在‘流程审核’阶段。”
陆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不是愤怒,也不是讥讽,而是一种看透规则缝隙后的清醒。
“他们不是反对改革。”他说,“他们只是要把改革变成自家的生意。”
他站起身,走到作战室中央的区域图前。阿拉木图、布加勒斯特、曼谷三个蓝点依旧静止,像三枚被按下的暂停键。他盯着布加勒斯特,缓缓道:“暂停申报,撤回所有公开渠道的跟进请求。从现在起,我们不再主动问任何部门要什么。”
林娜一怔:“那下一步?”
“让他们自己觉得,不推进,才是麻烦。”
他转身,从抽屉取出那份未署名的《经济贡献报告》附录,递给林娜:“把它改写成一篇分析短文,标题就叫《东欧跨境物流困局与外资撤离风险》。数据保留,结论不动,但语气要像第三方智库的预警报告。不提樊星阁,不点名任何企业,只讲趋势。”
林娜立刻明白:“通过媒体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