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寒离开后,病房里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但苏晚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他带来的血腥气与硝烟味,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形成一种奇异而紧绷的氛围。
她坐回床边的椅子,重新握住团团的小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频频望向门口。
他伤得怎么样?
那个位置……会不会很危险?
李医生能处理好吗?
这些问题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里盘旋。她试图说服自己,这仅仅是出于对团团父亲的基本关心,或者说,是对目前唯一能保护他们母子安全的人的担忧。但心底某个角落,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反驳。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团团睡得很沉,偶尔咂咂小嘴,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孩子的纯真无邪,与外界正在发生的、以及刚刚在这间病房门口短暂显现的残酷,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更久,病房门被再次轻轻推开。
这一次,进来的是陆瑾寒。
他已经换下了那件染血的衬衫,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丝质家居服,外面随意披着一件同色的开衫。这让他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冷硬,多了些居家的慵懒,但也因此,他脸上那抹不正常的苍白变得更加明显。
他的动作比之前更加缓慢,左肩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和滞涩。陈铭没有跟进来,只是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了门,将空间彻底留给了他们。
陆瑾寒没有看苏晚,他的目光径直落在团团身上,确认孩子依旧安睡后,便走到了病房另一侧靠墙放置的一张长沙发旁。那是为陪护家属准备的,但对于他这样身高腿长的人来说,显然有些局促。
他沉默地坐下,身体微微向后靠,闭合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眉宇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以及一丝强行压抑痛苦的痕迹。即使是在休息的状态,他的背脊依旧挺直,仿佛某种刻入骨髓的习惯。
他就这样,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或者说,一头暂时收敛了爪牙、舔舐伤口的雄狮,在这间病房里驻扎了下来。
苏晚的心,在他坐下闭眼的那一刻,莫名地安定了几分。那种萦绕不散的心慌感,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附的锚点。
她不再看他,也低下头,假装专注于沉睡的儿子。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瞥向沙发的方向。
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三人清浅交织的呼吸声。
夜色渐深。
苏晚终究是累了,身心俱疲。伏在床沿,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团团被抢走的画面,一会儿是陆瑾寒满身是血地倒下……她在梦中挣扎,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身上被覆盖了一层温暖柔软的东西。那触感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意味。
她猛地从浅眠中惊醒,抬起头。
身上,多了一条柔软的薄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