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这场突如其来的高烧,像一场剧烈的风暴,席卷过澜苑后,留下了一片异样的平静。风暴眼中共同守护的经历,仿佛在苏晚和陆瑾寒之间那堵厚厚的冰墙上,凿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虽然寒风依旧能从中灌入,但至少,有了一丝微光透过的可能。
团团的病彻底好了,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头,咿咿呀呀地满地爬,对一切充满好奇,只是似乎比生病前更黏着苏晚,也对那个偶尔会抱着他、步伐沉稳的爸爸少了些许之前的恐惧,多了点懵懂的探究。
陆瑾寒恢复了早出晚归的节奏,但苏晚能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依旧沉默,气场依旧冷峻,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似乎减轻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丝。比如,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每次回来必定要先“审视”一番她和孩子,仿佛在确认他的所有物是否完好无损。
更重要的是,关于“外出”的那个禁令,自那晚争吵和团团生病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起。它像一块沉入深潭的石头,表面平静,却无人知道是否还有重见天日之时。
苏晚没有再主动去碰触这个话题。她知道,有些界限,需要时机去打破,而上次的冲突代价太大,她不敢再轻易尝试。她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陪伴团团和程昱的设计课程中,用知识和创作来填补内心的渴望与空洞。
这天下午,程昱的课程结束后,苏晚抱着团团送他到小书房门口。团团似乎很喜欢这个会折纸飞机、说话有趣的叔叔,挥舞着小手咿呀告别。
程昱笑着摸了摸团团的小脑袋,然后对苏晚说:“下次课,我们可以开始尝试一些简单的色彩构成练习了。你需要准备……”
他话未说完,目光越过苏晚的肩膀,微微顿了一下。
苏晚若有所觉,回过头,看见陆瑾寒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的不远处,似乎刚从外面回来,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尚未换下,正静静地看着他们这边。他的目光在程昱身上停留了一瞬,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随即落在了苏晚和团团身上。
程昱立刻恢复了职业化的从容,对着陆瑾寒的方向微微颔首:“陆先生。”
陆瑾寒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予,仿佛程昱只是空气。他迈步朝主卧方向走来。
苏晚的心下意识地提了起来,抱着团团的手臂微微收紧。程昱见状,礼貌地再次对苏晚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陆瑾寒走到苏晚面前,他没有看苏晚,视线直接落在她怀里的团团身上。小家伙看到爸爸,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两颗新冒出来的小白牙,口水亮晶晶的。
“病好了?”陆瑾寒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确认一个事实。
“嗯,已经完全好了,精神也很好。”苏晚低声回答,摸不准他的来意。
陆瑾寒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团团软乎乎的脸颊,小家伙以为爸爸在逗他,开心地伸出小手去抓他的手指。
“下周三,”陆瑾寒任由儿子抓着自己的手指,目光依旧停留在团团脸上,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项既定的日程,“陈铭会安排车,带你们去市美术馆。那里有一个欧洲古典艺术展,可以作为……感官刺激和审美启蒙。”
苏晚彻底愣住了,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
他……他在说什么?下周三?去美术馆?
他不是禁止外出了吗?怎么会……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瑾寒。他依旧没有看她,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出自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