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的烧彻底退了,但病去如抽丝,小家伙仿佛被这场高烧抽走了大半的精力,变得格外娇气黏人。平时已经能自己在游戏垫上玩好一会儿的小小探险家,现在几乎寸步不离地要人抱着,尤其黏着苏晚。
只要苏晚试图将他放下,哪怕只是去倒杯水,他就会立刻扁起小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满泪水,发出带着委屈颤音的哼唧,直到被重新抱回那个温暖的怀抱才肯罢休。
苏晚心疼儿子病后初愈,自然是无限度地满足他的需求,几乎一整天都将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连之前雷打不动的素描练习也暂时搁置了。
陆瑾寒果然如他所说,留在了澜苑。他没有去书房,而是在主卧隔壁的起居室里处理公务。视频会议、文件审批,都在那里进行。但他的存在感,却透过那扇并未完全关拢的门,清晰地弥漫过来。
偶尔,苏晚抱着团团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安抚时,能听到隔壁传来他低沉而简洁的指令声,或者视频会议里他人恭敬的汇报声。这与她怀中这个柔软、脆弱、只会用哭声表达需求的小生命,形成了鲜明而奇异的对比。
下午,苏晚试图将睡着的团团放进婴儿床,自己好去洗漱一下。谁知小家伙后背刚一沾到床垫,就像碰到了针尖一样,猛地惊醒,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小手死死攥住苏晚的衣领,小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哭得浑身发抖。
“好了好了,不放下,妈妈抱着,一直抱着……”苏晚赶紧把他重新抱紧,心疼地拍着他的背,自己的眼眶也有些发酸。孩子生病后的这种缺乏安全感,让她既心疼又无力。
就在这时,起居室那边的声音停了下来。片刻后,陆瑾寒的身影出现在卧室门口。
他大概是刚刚结束一个会议,身上还穿着挺括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和价值不菲的手表。他的目光落在哭得抽噎的儿子和一脸疲惫无奈的苏晚身上。
苏晚以为他会被哭声打扰而不悦,下意识地侧了侧身,想挡住团团的哭声。
然而,陆瑾寒并没有离开,也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他沉默地走进来,在距离苏晚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团团还在委屈地哭着,小脸哭得通红。
陆瑾寒看着儿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过了几秒,他忽然朝苏晚伸出手,语气是一种尝试性的、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平静:
“给我试试。”
苏晚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要抱哭闹中的团团?在她印象里,陆瑾寒几乎从未主动抱过孩子,更别提是在这种情绪崩溃的时候。
见她没有反应,陆瑾寒的手并未收回,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了几分:“他哭得太厉害,你一直抱着,手臂会受不了。”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基于效率和体力分配的考量,而非纯粹的关心。但苏晚看着他那双深邃眼眸中不容置疑的坚持,又看了看怀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儿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团团递了过去。
交接的瞬间,团团的哭声有一刹那的停滞,似乎也对这个陌生的怀抱感到意外。他抬起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看着上方那张冷峻而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