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程昱指着那个红点，对睁着泪眼茫然的团团笑着说，“这是团团送给妈妈的花心。”
团团看着纸上那个自己“创造”出来的红点，又抬头看看妈妈，突然破涕为笑，挥舞着小手，开心地“啊”了一声。
苏晚看着画纸上那朵突兀却充满生命力的简笔小花苞，以及那个歪歪扭扭的红点，先是一愣，随即，心中那份焦躁奇异地消散了。她看着儿子天真烂漫的笑容，再看看程昱温和鼓励的眼神，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艺术或许不仅仅是精准的复制和完美的技巧，更是情感的流动和生命的互动。那朵笨拙的小花苞和那个歪斜的红点，比她自己精心描绘的枯萎玫瑰，更让她感到温暖和触动。
“谢谢。”她轻声对程昱说，不仅谢他安抚了孩子，也谢他无形中点拨了她。
程昱推了推眼镜，笑得云淡风轻：“不客气，小团团的‘抽象派’处女作，很有收藏价值。”
轻松的氛围在小书房里流淌。
然而，苏晚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也清晰地知道界限在哪里。她与程昱的交流始终保持在师生和朋友的合理范围内，礼貌而克制。她从不询问程昱的私人情况，也从不提及陆瑾寒和澜苑的任何事。
程昱也极有分寸，除了授课和必要的艺术交流，从不多言其他。
课程结束后，苏晚会仔细收拾好画具，将小书房恢复原状，然后才回到主卧，全身心地投入到陪伴团团中。知识带给她的慰藉和力量，让她在面对陆瑾寒时，似乎也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底气。她的眼神不再总是低垂或充满怨恨，偶尔会流露出思考后的沉静，以及一种内在的、缓慢生长的韧性。
陆瑾寒依旧沉默，但陈铭送来的关于学校和课程的信息越来越具体，甚至包括了一些线上课程的登录账号和密码。他没有再对家教课程提出任何异议，仿佛默许了这个小书房里发生的一切。
只是，苏晚偶尔能感觉到，当她抱着团团从书房出来，或者在餐厅远远看到他时，他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似乎比以往多了几分难以解读的深沉。
他是在审视她的“学习成果”？还是在评估这个“变量”是否仍在可控范围内？
苏晚不得而知。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为此感到恐慌。
因为她知道，无论外界如何，她正在自己的内心，一点点重建属于自己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线条，有色彩，有无限可能，更有她和团团共同的未来。
知识的慰藉，或许无法立刻改变现实的牢笼，但却足以让被困其中的人，保持心灵的清醒与飞翔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