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死水微澜(1 / 2)

那场激烈的冲突,像一场短暂的雷暴,撕破了囚笼里虚伪的平静。雷声过后,留下的不是清新的空气,而是更加沉重、更加粘稠的死寂。

陆瑾寒似乎将那天晚上的失控视为一种不该存在的瑕疵,之后的日子,他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疏离。他依旧早出晚归,即使同在公寓,也几乎不与苏晚有任何视线或语言的交流。仿佛她是一幅挂在墙上的、略显碍眼的装饰画,不值得投注丝毫多余的关注。

苏晚的下颌处,青紫的痕迹几天后才慢慢消退。那疼痛提醒着她那晚的屈辱,也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心中最后一点试图沟通或者反抗的火星。

她变得更加安静,像一抹真正的游魂。机械地完成着每日必需的活动:起床,准备早餐,在他离开后收拾残局,然后便是对着落地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发呆,或者蜷缩在沙发上看那些无法入脑的电影和书籍。

那部被监控的手机,成了她与外界唯一的、脆弱的脐带。每一次与周明的短暂通话,听到辰星安好的消息,是她灰暗日子里唯一的光亮。但挂断电话后,那光亮迅速熄灭,留下的是更深的黑暗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憎恶。

她开始失眠。深夜,躺在次卧那张柔软得过分的床上,睁着眼睛,听着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空洞地跳动。有时候,她会爬起来,赤着脚在冰冷的地板上无声地踱步,从客厅走到餐厅,再走回来,像一只被囚禁在玻璃迷宫里的困兽。

她甚至开始出现幻觉。偶尔,在眼角余光里,似乎会瞥见辰星笑着跑过的身影,或者听到他软糯地喊“妈妈”。每当这时,她都会猛地转头,心脏狂跳,但眼前只有空旷和寂静。巨大的失落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可能会疯掉。

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毫无意义的事情,也要给这潭死水,搅起一丝微澜。

这天下午,送餐的人离开后,苏晚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进食。她走到那个空荡荡的书桌前,打开了那台功能受限的平板电脑。她没有点开那些预装的娱乐内容,而是找到了一个最简单的、系统自带的绘图软件。

软件功能极其简陋,只有几种基本的颜色和画笔。她用手指代替画笔,在冰冷的屏幕上,笨拙地、一笔一划地开始勾勒。

起初,只是杂乱的线条,毫无意义的色块。她不知道自己要画什么,只是机械地移动着手指,让那点微弱的、创造性的活动占据她空白的大脑。

渐渐地,那些线条开始有了模糊的形状。是花。栖水镇河边那些不知名的、在石缝里顽强生长的小野花。是云。南方小镇天空上,慢悠悠飘过的、形状各异的云。是星星。她告诉辰星,爸爸住在上面的、那些遥远而明亮的星星。

她的画技生疏,用手指在光滑的屏幕上作画更是困难,画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色彩也不够协调。但她画得很专注,很投入。仿佛通过这简陋的描绘,她能短暂地回到那个虽然清贫、却拥有温度和自由的过去。

她画了一幅又一幅。画辰星戴着用树叶编的“王冠”,画周明小店门口那只总是打盹的橘猫,画阿婆在院子里晒的萝卜干,画自己伏在灯下画设计图的侧影……

这些画,粗糙,幼稚,甚至有些可笑。但每一笔,都承载着她真实的记忆和情感,是她对抗这无边虚无和绝望的、微弱却坚定的武器。

她没有保存这些画。每次画完,看一会儿,便默默地将它们删除。像是在进行一次秘密的、只属于她自己的仪式。仪式结束,一切归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这微不足道的“创作”,却奇异地给了她一丝喘息的空间。在专注于线条和色彩的那一刻,她暂时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那个掌控她一切的男人,忘记了这令人窒息的囚笼。

这天,她正在画一幅星空。试图用那有限的几种蓝色,表现出夜空的深邃和星辰的璀璨。因为太过专注,她没有听到书房门打开的声音。

陆瑾寒不知何时站在了客厅与走廊的连接处。他似乎是要去厨房倒水,目光无意间扫过坐在书桌前的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