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个“罢”字落下，方炎周身并无光华爆射，但整个营帐内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炭盆的火焰骤然低伏摇曳！孙承、公输策、严律三人，以及他们身后的随员，同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威压轰然降临！那并非力量的压迫，而是一种精神层面、源自兵道本源、带着金戈铁马杀伐决断的浩然意志！仿佛有无数先贤战魂在虚空中怒吼，有无数兵戈在共鸣！
严律手中的军律竹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刻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法家律条，在这股堂皇浩大的兵道圣言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孙承更是蹬蹬蹬连退三步，脸色煞白，胸口发闷，仿佛被无形的战锤击中！公输策则呆立当场，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方炎，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年轻人。
“圣…圣道之音？！” 帐外，一直凝神静观的李崇山老都督失声低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方炎在吐出那番蕴含兵道真意的圣言后，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心力，又仿佛被自己所言之道深深触动。他双目骤然失去焦距，变得空洞而深邃，直直地望着虚空某处，周身那股刚刚爆发出的兵魄威压非但没有散去，反而以一种更加内敛、更加玄奥的方式缓缓流转、沉淀。
他竟在斥退三家的唇枪舌剑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进入了玄之又玄的——开悟状态！
“大人？！” 赵大猛等人惊呼，想要上前。
“别动他！” 李崇山身影一闪，已挡在帐前，神色凝重无比，“是顿悟！千载难逢的顿悟！任何人不得打扰！”
帐内，孙承、公输策、严律三人看着如同泥塑木雕般静立不动、气息却越发深不可测的方炎，脸上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惊骇、嫉妒、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交织在一起。他们知道，今日这场问责，非但没有压垮这个年轻的兵家都尉，反而成了他更进一步的踏脚石！那番兵家圣言，已深深烙印在他们心中。
识海深处，无垠虚空。
青铜兵书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璀璨！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飞！方才方炎于现实中所言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此刻都化为一道道闪烁着金戈铁马虚影的篆文，烙印在兵书之上，与原本的《六韬》、《孙子》、《吴子》、《纪效新书》、《尉缭子》、《孙膑兵法》等篇章交相辉映，共鸣震荡！
“舌战群儒，道心自鸣！兵道本源烙印+1！”
“兵家圣言入心，道基稳固！”
那番驳斥儒、墨、法三家的言论，并非简单的口舌之争，而是方炎在生死历练中形成的、对兵道本质理解的爆发！是对“兵者为何”、“将者何为”的最直接诠释！此刻，这些感悟被青铜兵书尽数吸收、提炼、升华！
兵书之上，《孙膑兵法·势备》篇的文字骤然亮起，光芒流转：
“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识海虚空瞬间变幻！不再是虚无，而是化作了断刃峡的战场！但此刻的战场，在方炎眼中已截然不同！他仿佛化身上帝视角，俯瞰着整个战局。蛮族骑兵的冲锋不再是混乱的洪流，而是一道道或强或弱、或聚或散的“势”的轨迹！萨满的邪法波动如同污浊的暗流，士卒的兵煞血气则如同星星点点的火焰，而他自己，则是那个在无数“势”的节点之间游走、串联、引导、最终汇聚成焚天烈焰的核心！
“原来如此！” 方炎心中明悟。“势”并非虚无缥缈，它存在于敌我力量的对比、地形的利用、士气的消长、乃至天时地利的每一个细节！断刃峡之战，他强行超载毁弩，看似莽撞，实则正是抓住了邪法节点这个最关键的“势眼”，以点破面，扭转乾坤！
兵书继续翻动，《尉缭子·战威》篇浮现：
“夫将之所以战者，民也；民之所以战者，气也。气实则斗，气夺则走。”
识海中的战场景象再次变化！这一次，视角聚焦在每一个浴血奋战的骁骑营士卒身上。方炎能清晰地“看”到，当他的兵魄领域“陷阵之志”展开时，士卒们心中被恐惧压制的“气”（战意、勇气、信念）被瞬间点燃、激发、共鸣！当他在绝境中发出反冲锋的怒吼时，这股“气”更是达到了顶点，最终汇聚成那道重创赤兀术的兵魄光刃！这便是“聚气成势”！
而当他面对孙承等人责难，以兵家圣言直指本心、扞卫袍泽生命与兵道尊严时，自身那股不屈的信念与对兵道的理解也达到了一个顶点，引动了冥冥中兵道本源的共鸣，最终水到渠成，踏入顿悟！
“凝魄小成…非止于力，更在于心，在于势！” 方炎的神魂在识海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对兵魄罡元的掌控、对“陷阵之志”领域的理解、对《孙膑兵法·势备》的运用，都在这一刻飞速精进、圆融、稳固！
青铜兵书的光芒渐渐内敛，识海中的战场虚影也缓缓散去。一行新的字迹在书页上缓缓浮现：
“凝魄（小成）境界稳固！兵魄罡元：5000\/”
“兵魄领域·‘陷阵之志’掌控入微！”
“《孙膑兵法·势备》推演（初窥→小成）！”
“本源烙印：7\/？？？”
“百家争鸣：儒墨法之影已烙印，解析推演中…”
当方炎缓缓睁开双眼时，营帐内的炭火已燃尽大半，只剩下微弱的红光。孙承、公输策、严律等人早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去，唯有李崇山老都督依旧守在帐外。
方炎眼中神光内蕴，深邃如渊，再无半分疲惫。他感受着体内更加凝练磅礴、如臂使指的兵魄罡元，以及识海中那卷变得更加厚重深邃的青铜兵书，嘴角勾起一丝冷冽而自信的弧度。
营帐外，夜色如墨。关墙之上，警戒的号角声陡然变得急促而凄厉！紧接着，大地开始传来一种沉闷、压抑、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震动！那不是战鼓，而是…无数沉重脚步整齐踏地引发的恐怖共鸣！
一个亲兵连滚带爬地冲入营帐，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惊骇：
“报！都尉大人！蛮…蛮族主力开始推进了！黑风原上…亮…亮起来了！是血！整个大地都在发光！是血祭大阵！百万蛮兵的血祭大阵启动了！”
方炎霍然起身，大步走出营帐，目光如电，刺破沉沉夜幕，投向关外那正被一种妖异、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红光芒逐渐笼罩的广袤原野。
识海深处，青铜兵书发出沉重而肃杀的嗡鸣：
“血海滔天，万灵为祭。兵魄初鸣，当战何方？”
“最终试炼…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