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峻的命令,如同凛冬的寒风,瞬间冻结了联军旗舰“天道宫”内本就不多的暖意。夺取混沌源炁!这意味着,太上道宗将不再仅仅是“净化异数”的裁决者,更是下场争夺机缘的参与者,而且是不惜将一切阻碍者视为“异数”清除的、最冷酷无情的参与者!
玄玑子心神俱震,但他不敢有丝毫违逆,立刻将命令传达下去。原本还在试图稳定阵线、弹压溃兵的太上道宗嫡系舰队,开始如同精密的杀戮机器般调整方向,一部分继续维持对轮回净土的压制,更多的精锐力量,则如同嗅到血腥的猎犬,开始将炮口隐隐对准了赵家舰队的方向,以及更后方那散发着诱人而危险气息的密室残骸区域。
战场的焦点,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了致命的偏移。
而此刻,轮回净土中枢,林见素正经历着自成道以来最凶险的劫难。
识海之内,已是一片末日景象。外来的混沌源炁如同闯入家门的暴徒,肆意冲撞,要将他苦修而来的寂灭道韵、轮回真意,乃至他作为“林见素”存在的根本意识,都撕碎、同化,归于那万物起源与终结的混沌。而源自前世、早已深入骨髓的绝望心境,则如同被点燃的干柴,化作无边无际的黑暗,要从内部将他吞噬。
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沉沦的边缘疯狂跳跃,无数破碎的幻象将他拉扯——
他仿佛又回到了现代都市那冰冷的天台,脚下是万丈深渊,耳畔是呼啸的风声与前女友最后那句冰冷的嘲讽……
转瞬间,又置身于九幽狱破碎的时空乱流中,看着苏挽月为救他而染血的素手……
下一刻,又坠入绝对的虚无,连“自我”这个概念都即将消散……
“坚守本心!见素,看着我!” 苏挽月焦急的呼唤,如同从遥远水面上传来的声音,模糊而不真切。她渡入的太阴混沌之力,如同投入沸油的冰水,只能激起更剧烈的冲突。
就在这万钧一发之际,那缕潜入赵家核心秘库的神念,如同最忠诚的信使,不顾一切地将所“看”到、所“听”到、所“感知”到的一切信息——那庞大残骸的形态、抽取混沌源炁的法器阵列结构、被初步封存的源炁样本气息、以及赵家准备转移数据和样本的紧急计划——化作一股庞大而复杂的信息洪流,沿着冥冥中的联系,强行灌入林见素本尊那濒临崩溃的识海!
轰!!!
这突如其来的、远超负荷的信息冲击,几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林见素猛地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七窍中涌出的鲜血瞬间变成了暗红色。
然而,福兮祸之所伏。
这庞大而具体的信息流,虽然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却也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他混乱的意识核心上!那关于“混沌”的具象化信息——它的抽取方式、它的部分特性、赵家研究的数据碎片——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与混乱中,强行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指向明确的灯塔!
“混沌……非是纯粹的毁灭……亦蕴含‘无序’之生……”
“赵家……以阵法束缚,以灵材承载……试图‘理解’,试图‘利用’……”
“我身负寂灭,心向轮回……寂灭,亦是混沌之一面……”
破碎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在他混乱的思绪中划过。他不再仅仅是被动地承受混沌的侵蚀和绝望的拉扯,而是开始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无始轮回诀》核心奥义的方式,去“理解”,去“解析”这闯入他识海的混沌源炁!
他的「无垢死冥体」在这一刻被激发到了极致,不再仅仅是抵御,而是开始尝试着……“容纳”!将那缕狂暴的混沌源炁,视为一种极端而强大的“能量”,纳入自身寂灭道韵的循环体系之中!
这无疑是疯狂的举动,无异于引狼入室,饮鸩止渴!